我觉得郁闷难当,难道真的是她杀了我的父亲吗?
我信步走到了炼药房外,这里在前代楚王活着时曾是一个非常显要的地方,因为他的身体羸弱,总是要服食大量珍奇的药品,但他死后我的母亲就下令关闭了这个炼药房。
隐约中我听见还有另一个原因,据说主执炼药的曾经是一个来自魏国的女子,在我的母亲进宫前,她曾与楚王有很亲密的关系,但在我的母亲进宫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楚王。
我知道她从未离开过楚宫,这么多年来,即使再也没有人会到炼药房来,她仍然一个人住在这里,我曾经偷偷地到这里来过,一切我母亲不喜欢的人,我都尝试接触,这个人也不例外。她来自遥远的魏国,我对魏国一切的知识都来自她这里,她说她曾是魏王一个夫人的侍女。
我听见过这位夫人的名字,她的美丽曾是诸国间很著名的话题,这个女人骄傲地告诉我,“如姬夫人当年所使用的紫色胭脂就是她亲手炼制的,里面加入了大量的紫色花朵,这种花朵只有在魏国的大梁城才有。所以别国的染料或是脂粉,再也无法做出这样美丽的紫色。”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个魏国女人有些茫然,她的神情间有莫名的失落。我说:“我真想见一见这位美丽的夫人。”魏国女人说:“你见不到了,没有人能再见到她,她已经死了,为了一个男人,死了。”“其实那个男人也没什么好,在我看来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不知道如姬夫人为什么会喜欢他,甚至不惜为他死。如果是我就不会这么傻。”
我说:“你不喜欢男人吗?我听说你和我的父亲有暧昧的关系。”
魏国女人冷漠地说:“你父亲只是我生存的方法罢了,自从如姬夫人死了以后,我无论怎么生活都是一样。”
她总是在炼制一些紫色的东西,但我从来没见她炼完过,她总是炼了一半,就把它们倒掉。我说:“其实你爱的是如姬夫人对不对?我听说魏国的信陵君是个很不一般的男人,你却说他没什么好,除非你喜欢如姬夫人,否则你不会这样说。从来没有魏国人说信陵君不好的。”
魏国女人有些茫然,她说:“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恨她,我一直觉得她脾气古怪难以琢摸,我曾经想毒死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并没有杀死我。”
魏国女人深思地看着窗外,“在魏国这样的天气是一片睛空,可是你们楚国却不同,永远是阴沉着天。你知不知道如姬夫人把紫蕊花带进了魏国王宫,她就像那些紫蕊花一样美丽。”
我不想再谈论那个已经死了许久的如姬夫人,我想起她曾是上代楚王的女人,她一定能知道些什么。我说:“别人都说我不是楚王的儿子,他们都说我是私,都说春申君黄歇才是我的父亲。你认为这是真的吗?”
魏国女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自己认为呢?”
我烦躁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的母亲是不会告诉我的,你知道她是怎样一个女人,可是别人的话我又不能尽信。以你的经验看上代的楚王是否能生育呢!?”
魏国女人说:“在我刚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但他仍然纵情于声色间,那时我炼了很多药给他,可是一直没有什么效用。一直到你母亲来了以后,他忽然就不同了,他只招幸你母亲一个人,生活变得有节制起来,所以身体反而有了康复。那时有人从东方的海上回来,他们带来了来自海上仙山的奇药,听说可以让不能生育的男人拥有这个能力。我不知道你的父亲是否吃过,但我想他一定会试的,因为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没有儿子,只要有一线的希望他就一定会试的。但那时我已经不能再见到他了,这一些事情我都已不知道。可是无论如何我却觉得你很像你的父亲,你的样子很像。我没见过春申君黄歇,我想他一定是个伟大的人,如果是这样,你就不太像是他的儿子。”
我沉默不语,我非常清楚我是一个如何软弱的人,我并不介意她这样说,我知道她并不是刻意在贬低我,她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也许真如她所说的,上代的楚王在吃了来自海外仙山的药以后,恢复的生育的能力,而我其实还是楚王的儿子。
“其实你要知道也不难,你只要去问你的母亲。只有她才知道谁是你的父亲。”
我淡然一笑,不错这确是最简单而正确的方法,可是对我来说这
却又是最难的方法,我的母亲是不会告诉我任何事的,我根本就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使她说出。“她根本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我想即使我死了,她也不会告诉我真相的。”魏国女人不置可否地看了我一眼,她说:“也许你是对的,也许你是错的,不过不要那么肯定,你的固执会伤害你的亲人。”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我想也许我真的该去认认真真地问问我的母亲了。
回到我的寝宫,如意儿正在慌张地寻找我,我说:“什么事?”
如意儿惊慌失措地说:“太后刚刚传来了懿旨,明天我们就要到秦国去了。”我大吃一惊,说:“怎么会这么快?”
如意儿说:“听说是秦国的使者来了,说如果我们还不动身的话,他就要对我们不客气了。”我沉默不语,我又一次深切地感觉到了悲哀和前途的迷茫,我觉得全身无力,挥了挥手,我说:“去准备东西吧!”如意儿犹豫地看着我,他仿佛有些欲言又止,我说:“还有什么事,一起说吧!”我知道不会有什么好消息,恶运总是要一起来才是天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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