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些都是赫尔佐格的实验样本。”小魔鬼点了点头,“黑天鹅里有一个孤儿院,他们都是赫尔佐格利用基因库里的基因培育出来的孩子,每一个都做了脑桥中断手术,从三四岁到十一二岁不等,他们穿着整齐的连体白棉衣,戴着棉手套,袖口绣着各自的编号。他们的眼瞳明亮,脸色红润,跑得飞快,看起来受到了很不错的对待,根本不像那些寒碜的孤儿院的孩子。医护人员追着那些在草坪上跑来跑去的孩子,喊他们的名字,为他们量体温测血压,做完这些检查就有一份棉花糖作为奖励。”
“你似乎很了解…”路明非试探性的问,“那你和那些孩子…”
“所有实验都需要一个母体…”小魔鬼举起了自己的袖口,那里是用着金色丝线绣成的‘零号’标记,他的眼神冷漠且凶狠,“而我就是黑天鹅里的那个母体,赫尔佐格当年就是因为发现了我才开启的脑桥中断手术…”
黑天鹅港并非是一座孤儿院,赫尔佐格也并非是一个大发散心的好人。
这座港口是个牢笼,是矗立在世界尽头的孤独堡垒,来到这里的人都不能离开。
每天下午三点的时候,护士们会拿出黑色的木梆子敲击起来,奔跑的孩子们都停了下来,木偶一样站在雪地里。他们追逐的皮球还在一个劲儿地往前滚,可他们的眼睛却已经渐渐的开始泛白,失去了神采。
角落里那扇漆黑的铁门敞开了,敲梆子的护士走在前面,孩子们跟随着她。他们走路的姿势僵硬,双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上,排成长队,另一名护士在门边统计他们袖口上的数字,一一在名单上打钩,以便确认这些珍贵的“样品”没有流失。
他们都是试验品,无一例外。
“你的意思是你的本体…当时被赫尔佐格发现了?”路明非皱眉,“然后他利用着你的身体开始进行脑桥中断实验,然后再利用那些孩子们进行反复试验…”
“那你的本体现在在哪里?”
小魔鬼并没有直接回答路明非的问题,而是看向了窗外的大雨,看向了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白。
…
黑天鹅港坐落在永久的冻土层上,土层中的冰水几百万年都不曾融化,铁锹碰到那些冻土层上会撞击出耀眼的火花,这种土壤比混凝土都要坚硬,但黑天鹅港的下方却有着一条通往冻土层地底深处的隧道,通往地狱的隧道。
近卫步兵13师,工兵团,这是那条隧道挖掘者留下的痕迹。
近卫步兵13师是卫戍莫斯科的精锐,它的工兵团当然也是最精英的,但是谁能想到这样一支王牌部队居然从莫斯科调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谁又知道他们究竟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或者是命令开始挖掘着这条隧道。
隧道的顶端记载着挖掘的时间,“1923年6月12日,抵达这里。”
沿着隧道向下摸索100米,又会找到i新的字迹,“1936年6月30日,抵达这里。”
如果向上溯源,这条隧道的历史可能从1923年开始甚至是更叫的古早,以那时的技术力量,挖掘者用了整整十三年才挖掘到了一百米的距离。
隧道极其曲折,还有数不清的岔道,就像是一株分叉的藤蔓,加起来的长度极其惊人,有时往偏东的方向挖掘了几十米之后意识到不对,又返回来从中段向另一个方向开挖。有时为了绕开岩石,他们必须绕道,绕开一块巨石要花几年时间。在那个年代还没有重型机械,挖掘者的工具只能是烧油的机械镐和铁凿,就靠着这些原始工具,他们年复一年地推进,把人生全部葬送在冻土层里。
直到挖掘工具更新换代,隧道上才有了新的痕迹,“1951年9月19日,抵达这里。”
“1953年4月27日,抵达这里,副团长维赫里牺牲在这里。近卫步兵13师,工兵团。”
“1956年5月9日,抵达这里。不知这条道路最终通向哪里,也许是坟墓,也许是地狱,但无论如何不会是美好的东西。”
“1961年4月13日,抵达这里。神保佑我们,千万不要由我们的手打开那扇门,那一定是被诅咒的。”
那些挖掘者们很显然已经预料到了某种致命的危机就在前方,所以他们才会求助于神,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这种思想如果被某些人知道可是要被记作污点的。
可如果你亲眼见到隧道上的那些花纹,就能够理解他们的恐惧源自哪里。
那些花纹并非刻上去的,而是冻土层中的动物骨骸的切面,有蛇、蜥蜴、猫、海狮,甚至白熊,其中大多数本不该出现在这酷寒之地。这些骨骼和冻土层一起被金刚钻机割裂开,赤裸裸的暴露在你的眼前。
虽然是枯骨可仍透着鲜活狰狞的气息,可以轻易地看出这些动物们在垂死之际的恐惧,仿佛某个巨大的灾难瞬间降临,它们无处可逃,只能痛苦地哀嚎,用互相撕咬来发泄。
骨骼层层相叠,越往前越密集,甚至可以看见蛇骨缠绕着熊骨。
那条蛇生前至少有20米长,骨骼泛着古老的暗金色,被它缠绕的熊骨更令人惊恐,它从腰椎处开始分岔,居然有两根粗壮的脊椎,这说明那头巨熊有两个头!
它们就像是地狱的恶魔,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1963年11月21日,我们打开了门。我们应该忘记我们在这里所见的一切,我们很快就会回莫斯科,回到莫斯科就一切都好了。书记同志说这里将被再度封闭,如今已经不是神与魔鬼的时代了,苏维埃的铁拳会把它们都打得粉碎。”
这是最后的痕迹,这里已经不是冻土层了,而是坚硬无比的花岗岩,这段话就刻在岩壁上。
岩壁的入口就是门,严格地说那不能称作门,只是一处被堵死的出口。
原本那是岩层中的一处裂口,有人用数吨重的铁水把它封上了。
铁水中可见人的森森白骨,封上这道裂缝的时候,居然把活人也烧死在红热的铁水中了。那具白骨似乎挣扎着想从铁水中逃脱,但最终也只把颅骨顶部露了出来,有人在白色的颅顶上写下了圣言般的文字:
“今日我以神的仆从之身封印这里,邪恶终不能战胜正义。此门将永不开启,直到神审判整个世界的日子。”
那些挖掘者并没有打开那扇被封印的门,而是在岩壁上新开凿了一个缺口。
缺口的背后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铁质旋梯,从狭窄的岩缝中穿过,尽头是一架老式的苏联工程电梯。
直通深渊的老式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