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昂热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孩子气,但他此刻竟然一个人就把需要好几个成年男子才能钉好的棺材拆开了。要知道这具棺材壁厚达半尺的硬木古棺经历过上千年之后,质地变得像是大理石一样坚硬,但在昂热手中却像是运输长绒棉一样薄脆。
他的力量值得一句赞叹。
莫德勒大夫的助手提着煤气灯照亮了棺材的顶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揭开棺盖的那一刻就像是揭开了那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面对着来自华夏几千年之前的古老尸体,哪怕是在学校中见识过了各种各样身体的莫德勒大夫也感觉到了一股绝大的幸福感,对于他们这些医生来说,能够解剖这样的一具古尸完全刻意载入史册。
只要昂热一脸平静的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握着那柄折刀,因为他知道这里面埋藏的是什么东西。
两名穿着白大褂的男护士走上前,稳稳地把棺盖抬起,向着旁边的方向平移了过去。
煤气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棺材内部的情景,在场的众人纷纷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就连昂热也一脸惊讶的看着棺材中的这具古尸。
不,于此称之为古尸,不如称他为‘沉睡的男孩’。
不同于其他头骨歪曲眼睛暴突的千年古尸,面前的这个男孩就这样安静的躺在棺材里,皮肤柔软,乌发温润,轻轻闭合的眼睛上哪怕是一根睫毛都没有脱落,仿佛睡着了一样,但他确实又已经死了。
干枯的身体带有明显的脱水痕迹,全身肌肉萎缩,皮肤受浸在骨骼上,像是沙漠上死去的动物在干燥的空气中存放了几十年的样子。
男孩穿着一件白色的丝长袍,像是当时汉人的儒家衣冠,绣满了龙、凤、孔雀、宝相花和璎珞的隐纹,外面套着织金锦的窄袖袄,头顶剃秃,周围留一圈头发,恰恰是党项人当时的发式。棺材中散布着金银饰品、玉质珠链和钱币,中国男孩躺在米黄色的云纹织锦上,脚下放着一面银牌。
千年的时光流逝一点也没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时间,仿佛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天…天哪!”莫德勒大夫惊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一定会一位你们是在拿一具刚刚下葬的尸体来骗我…”
昂热没有回应,他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那块银牌,手指触碰到云纹织锦的一瞬间,覆盖在男孩身上的衣物全部化作了尘埃,只剩下了一具白袍,曾经价值万金的衣服也难以抵御得住千年时光的流逝,只徒然留下了一个看似华丽的外表而已。
“银牌上写的什么?”路明非问。
“上面是西夏和华夏文字的混合体,我当时看不懂,而路山彦也不在现场…”昂热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说道:“但是后来我在调查那具古尸的时候发现,那块银牌上还有着你们华夏屠龙八家的家徽…以及一句箴言。”
“当光明重启之日,吾等的黑暗必将笼罩在这片土地之上。”昂热用着最标准的中文说出。
“那块银牌应该是华夏屠龙八家留给后人的警示,可惜当年我看不懂…”昂热叹气,“这也是为什我要求卡塞尔学院要说中文的原因之一,我们不希望当年的事情再次出现。不过诺玛的出现已经帮助我们解决了很多的麻烦,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计算机。”
“既然那具古尸有问题,为什么没有直接销毁?按照学院的规定…”
“当时根本就没有卡塞尔学院,哪里来的规定?”昂热说,“卡塞尔学院是在夏之哀悼发生之后才正式成立的,那些规定是任务中不断试错得出来的结果,在1900年,我跟你差不多大,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才能拯救世界,谁能注意到那么多的细节…”
“所以当年才会出事…”昂热幽幽的说。
昏暗的酒窖之中,昂热和莫德勒大夫望着眼前的千年古尸不知道说些什么,可当他们解开男孩身上的白袍之时,酒窖中再次传来了阵阵惊呼。
煞白的长袍像是一片光影般湮灭,露出男孩干瘪的胸膛和小腹,他全身的骨骼都在皮肤下凸显出来,修长挺秀,经过许多年,依然可以判定他曾经是个俊秀的孩子。但男孩的长袍下,一具锻钢的手铐却拷住他细幼的手腕,看起来像是刻意打造的小号钢拷深深的陷入他的皮肉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件刑具了,经过了太多年,似乎都已经和腕骨都融为一体。
更令人惊悚的是一根青色的、半米长的巨钉从他的心口没入。
巨钉洞穿了胸骨,把他整个人和棺材钉在了一起,更多的铁钉从他的身体四方贯入,只留下钉头在外面。
“真是一个被诅咒的人…”莫德勒大夫打了一个冷颤。
但他还是在护士的手中接过了钳子,从男孩的颅骨太阳穴开始起出第一根长钉,长钉足足有十多公分的长度,带着倒钩和特殊的花纹,几乎贯穿了男孩的大脑。
莫德勒大夫默默的审视了一眼长钉后,砰的一声直接扔入了铁盘之中,一个接着一个。
他微微皱眉,因为他通过这些铁钉上残存的组织可以判断出,这些铁钉是在男孩还活着的时候硬生生的钉进去的,他不能想象那些古代的华夏人为什么会用这样凶狠的手段对付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而这个孩子究竟有做错了什么事情。
昂热随手拈起一枚铁钉,他看着铁钉上特殊的炼金花纹沉默。
他记得路山彦曾经说过,在华夏会有人用沾满了鸡血的铁钉钉如尸体以防尸变,这种钉子被叫做锁魂钉。
“砰砰砰…”
一根根钉子在助手的帮助下很快的便被起出,而莫德勒大夫则拿着笔记本素描,开始撰写他的解剖记录,摄影师在这个空隙上来拍照。对于他来说,他只需要记载下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好了,昂热需要他的只是莫德勒的医学知识,那只握解剖刀的手和那只绘图的手,他不需要知道其他任何东西。
就在这时,由于一个助手的失误,锋利的解剖刀直接插在了男孩的胸膛之上,助手小心翼翼的拔出那柄解剖刀,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滴鲜如红豆的血珠突然跃出,停留在男孩干瘪的肌肤之上。
“血样!是血样!他…他的体内居然还有血!”莫德勒大夫惊呼,他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今晚的第几次惊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