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时间,下午四点多钟时,部队抵近到了蕃县城外。
午后到三点四点之间,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部队行军的速度又比较快,冒着火辣辣的日头,几乎一点风没有,偶尔有风亦是热风,二十里地走下来,全军上下,无不是大汗淋漓。
曹丰、曹幹等曲兵士的状态还可以,他们是走惯了路的,特别是从东郡跟着来的老部曲,这大半年当真是没少走路,尽能坚持得住。既在意料之外,也可算是在意料之中的是胡仁曲的部曲,胡仁曲的二三百部曲居然与曹丰、曹幹曲的老部曲的状态不相上下,——尽管在队形上有不如,比较散乱,但观他们的状态,也还都是存有体力,却他们本是铁官徒卒,整日在火边打铁,每天的工作强度都非常的大,因此,於太阳底下走个二十来里地,不是问题。
六个曲中,部曲最为疲惫不堪的,当数任躬的部曲。
任躬部曲的构成,有其自己的特点,与别的曲不同。
像曹丰、曹幹、戴兰曲,主要的构成是老部曲、费县募兵得来的流民;孙卢曲的主要构成是益民乡的乡民,胡仁曲不必说了,是铁官徒卒,唯仅任躬曲是以“轻侠”、“恶少年”为主而构成的。轻侠、恶少年之流,不似乡民、铁官徒卒,平时极少有下地劳作、干体力活的等等,若论爆发力,争强斗狠,此类是把好手,可要较以烈日下的急行军,彼辈的耐力就不足了。
眼瞅着自己的部曲东倒西歪,陈直“就地休整”的命令才刚下来,平素个个耀武扬威,自夸勇武的这杆子人,就不顾地面被太阳晒得滚热,而个个坐倒在了地上,任躬又气又急。
这样的状态,还怎么争抢先攻的任务?还怎么在这回实乃是他们初战的战斗中一鸣惊人?
任躬没好气地连着踢了好几个坐在地上的部曲,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前晚出营时,是谁一个个向我夸口?说今次的这场仗,你们要立下大功?马上就开战了,倒坐下来了?”
被他踢的部曲喘着气,擦着汗,参差不齐地说道:“歇会儿,歇会儿。任郎,你放心吧,歇会儿有劲了,咱还是生龙活虎!不耽误杀敌立功。他娘的,任郎,这日头太毒了!”
“一个个的出息吧!我看了了,你们就是野叫驴子,光会叫唤,动真格了,个个没用!”
任躬的激将法起到了点效果,他的部曲陆陆续续爬起来了些,可还是有不少坐在地上起不来。
正要想办法再激激他们,陈直召诸曲军侯的军令传到,任躬跺了下脚,丢下一句“只给你们一刻钟的休息,陈公进战的命令下来,你们就跟着我先攻”,连忙找陈直去了。
到了中军,曹丰、曹幹等人已到。
陈直亦是汗水淋淋,然他精神甚是昂奋,站在他的坐骑边,取剑在手,弯腰在地上简单地划了几笔,划完,用剑尖指着一条长线,说道:“这是南梁水。”指着南梁水北边一东一西的两个叉号,说道,“这两个是出城在水北岸筑营的两部蕃县守军阵地。”指着两个叉号北边的一个方形,说道,“这是蕃县县城。”最后,又指了下南梁水南边,说道,“这里是刘郎所率部。”
众人围在他的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听他说。
简易的地图划完了,敌我的形势也介绍完了,陈直却没有立刻就部署任务,而是荡开了一句,说道:“中午时候,戴军侯说等咱们赶到蕃县城外,只怕已近傍晚,担心时间紧张,不够咱歼灭出城之贼守军。你们可知,我为何没有接受戴军侯的意见?”
众人不太明白他此问的意思,孙卢问道:“敢问陈公,是为何?”
“是因为两点。第一,我有信心,在入夜前结束战斗,歼灭出城的贼守军;第二,正是入夜,夜色黯淡,咱们才正好假装成出城守军的溃兵,哄骗进城!”
众人恍然,孙卢说道:“原来如此!陈公筹谋细致,在下等佩服。”
“我先没有给你们布置作战任务,而是先给你们提到此事,你们又可知原因?”
孙卢已知其心意,说道:“陈公这是在提醒我等,今日此战,关键是在於夺下蕃县城!”
“正是如此!今日此战,咱得先从歼灭出城之贼守军开始打,但你们要牢记,今日此战的目的,不仅仅是歼灭出城之贼守军,是夺下蕃县城!”
众人凛然应诺。
“我现在给你们布置作战任务。”
众人应道:“陈公请下令!”
“第一部分的作战任务,是歼灭出城之贼守军。於咱们来此的路上,斥候进一步地又已探知得了,城东阵的贼守军人多些,四百来人,城西阵的贼守军少些,三百来人。东阵的贼守军离咱近,人也多些,因此,我准备先打东阵的贼守军。”
孙卢问道:“陈公,那西阵的怎么办?”
“一为防止西阵的贼守军退回城内,二为防西阵的贼守军援助东阵,在咱们对东阵的贼守军展开攻势之前,须得先遣派一部,绕至西阵贼守军的东北方向。西阵的贼守军若是撤退回城,便阻击之;若是来援东阵,亦阻击之!总之,既不能让它退,也不能让它援。”
戴兰最关心的是陈直打算怎么“排兵布阵”,他点头哈腰,不断称是,趁着陈直说话的间隙,赶紧赔笑问道:“陈公,不知公打算用哪部进攻东阵贼,哪部防备西阵贼?”
“我决定把咱的部队分成三部!”
戴兰问道:“三部?”
“一部主攻东阵的贼守军,一部阻击西阵的贼守军,再以一部由我亲领,防备城中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