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幹说道:“大家与从事、陈公此策,确然高明之策,如能得用,蕃县城不费吹灰之力,无须咱们攻打,即能为咱们所得。可是大家,我仍是那句话,‘事无绝对’。事分两面,事情可以考虑好的一面,然亦不能不考虑坏的一面。蕃县城的城门会不会因为‘败兵逃回,叫嚷开门’,它就肯定会开呢?我之愚见,并不见得。它或许会因为‘难以分辨’而开,它也或许同样是因为‘难以分辨’而不开啊!它若不开,咱就得强攻。由咱们攻南成、郯县、业亭、朐县等城之例可知,无论守卒多寡,只要城内坚守,三两天那肯定都是打不下来的!驺县到蕃县仅三四十里,何用三两天?顶多两天,驺之援兵即能到至!我部适时岂不陷两难之境?”
刘小虎说道:“你的这个担忧,我和我阿姊、姑丈也考虑到了。只是……”
“只是?敢问大家,只是什么?”
陈直接了口,说道:“曹军侯,你担心蕃县县城也许会有不开城门的可能性,此个可能性的确是有,但就算是有此可能性,‘诈开城门’此策,咱们也得先试试才行!”
“敢问陈公,这是为何?”
陈直说道:“曹军侯,你想到了蕃县县城可能会不开,那鲁县的援兵,你有没有想到?”
“鲁县的援兵?”
陈直说道:“我部的行踪已经暴露,王敬领的疑兵已经起不到牵制鲁县郡兵的作用,一旦闻讯我部攻打蕃、驺,鲁县必会遣郡兵急援!你以为蕃县未克,而若驺援已至,会令我部陷入两难之境,则若蕃县未克,何止驺援已至,又鲁援已至,又会使我部陷入何境?”
“……,陈公,那自然是会使我部陷入更凶险的境地。”
陈直说道:“不错。所以,攻打蕃县,咱们不但需要及早进攻,还需要迅速攻克!要想迅速攻克,除此法外,你还有别的办法么?”
“陈公,鲁县援兵的问题,我也有考虑过。鲁县的援兵的确是个大问题,但以我之愚见,也不是不能解决。”
陈直问道:“不是不能解决?曹军侯,你有何妙策,可为咱们解鲁县援兵之忧?”
“王军侯部的疑兵,的确是起不到作用了,可没了王军侯,还有萧从事。”
陈直蹙眉,说道:“你是说萧成?”
“正是。陈公,萧从事现驻兵南成,南成在费县之西南,蕃县之东北,距鲁县百余里远而已,若是能请动萧从事,遣一部出南成,佯赴鲁县,岂不就可牵制鲁县之郡兵了?”
陈直摇了摇头,说道:“咱与萧从事并无深交,便是向他开了这个口,他也不一定会肯帮咱。”
其实以曹幹的判断来说,他认为,只要向萧成张这个口,送上一份厚礼,萧成十之八九是会肯帮这个忙的,首先,萧成性子活泛,是个善与人交好的人,其次,又不用他的部曲真的上阵打仗,仅仅是做个样子,这忙有什么不能帮的?
但曹幹也能知道陈直为何不愿向萧成求助,陈直必定是担心“请神容易送神难”,假如萧成应刘昱的请求,遣了一部兵马出南成、入鲁郡以后,竟是滞留鲁郡,不肯走了,怎么办?
曹幹知其疑虑,见陈直不肯采用此策,遂也不坚持,便说道:“他若不肯帮,在下还有一策。”
“何策?”
曹幹说道:“从事不妨可令王军侯率部往南成方向去,同时大肆宣扬,就说他要去南成迎接萧从事部来攻鲁县。我料之,鲁县城内闻此讯息后,纵然半信半疑,但事关其全城之安危,在驰援蕃、驺这事儿上,他们至少也会慎重一下了,亦足能起到一些延缓鲁县救援驺蕃之用。”
陈直抚摸胡须,忖思了片刻,问刘小虎、刘昱,说道:“小虎,郎君,你俩以为呢?”
刘昱说道:“此策听来颇是,然能不能起到作用,却是两可。如因此贻误了战机,速克蕃、驺之谋,便不可得矣!姑丈、阿姊,我以为,不必再多议了,就按咱们议定的谋策行之便可!”
刘小虎问曹幹,说道:“曹军侯,我闻你意,好像你对诈开蕃县城门此策,深有忧虑?”
“大家,我担心的不是诈开蕃县此策能不能得用,我担心的是,万一此策不得用,蕃县城未下,驺援、乃至如陈公所忧,鲁援也俱已至,那莫说驺、蕃,就是蕃县城,咱也打不成了啊!只能渡南梁水后撤。……能不能顺利后撤姑且不论,就算咱能顺利后撤,最终安全地回到了薛县,可是失去了这次机会,再想攻打蕃县、驺县,就难了!不好打了!”
刘小虎柔声说道:“曹军侯,你说的是。可是如按你的法子,咱歼灭了蕃县出城的守军后,不急着便即攻打蕃县,而是先再设计歼灭驺县的援兵,——即便是咱成功地再又把驺县的援兵歼灭了,鲁县的援兵又来了,已到了,怎么办?蕃县不一样还是打不成了么?”
刘昱拍案说道:“对呀!与其如此,还不如一试‘诈开城门’此策!”、
曹丰听出了刘昱已不太耐烦的语气,拽了拽曹幹,想让他坐下。
曹幹没有坐,他还有话没有说,他说道:“从事、大家、陈公,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小虎说道:“曹军侯,你请说。”
“蕃县、驺县,包括鲁县,这些城,它们是跑不掉的,那么这种情况下,在下敢问之,是以冒失败之风险而急於进攻蕃县,一旦失利,毫无所获,只有撤回薛县为好,抑或是先不攻蕃县,尽可能的将驺县的守军也给以重创,这样,即便是因鲁郡之援及时来到,我部也不得不撤回薛县,可最起码咱们却把蕃、驺两县守军的有生力量消灭了大半、以至更多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