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赣问胡仁,说道:“胡大兄,你的主意是不是已经定了?”
“暂就如阿逢所说,咱且稍作委屈!”胡仁长身而起,步至门口,他个头太高,得弯着腰才能站住,此情此状,真是何止心里委屈,身亦屈!他扶住门框,望外头豪雨,大雨若浇,感志气难伸,长叹说道:“一腔热血,我等杀了铁官丞,来投部率!却、却……。罢了!罢了!”
褒赣起身,到其边上,温言劝慰,说道:“胡大兄,咱兄弟伙三二百人,唯你马首是瞻。今投刘部率,虽或暂受委屈,但咱兄弟齐心合力,早早晚晚,龚德必能杀之,大兄必能快意!”
……
“阿弟,适於廊上,那来投你,名叫胡仁的壮士一见龚德,眼欲喷火,如是与他有仇。你可看到了么?”婉言请了谢龟等人先回,晚上再共酒宴之后,刘小虎与刘昱说道。
刘昱舒服地坐在席上,说道:“阿姊,我看见了。龚德是铁官令,胡仁是铁官徒,一个是管押刑徒的,一个被管押的刑徒。常年被龚德管押,胡仁因一见之下,顿生怒怨,不足为奇。”
刘小虎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阿姊此问何意?”
刘小虎说道:“前在费县时,说到薛县铁官,姑丈我等议之,候打下薛县,得了铁官后,便将铁官的徒卒编为一营。今日打下薛县,得了薛县铁官令龚德之投,姑丈又建言道,不妨可用龚德暂领铁官的徒、卒。然现下已知,胡仁与龚德有仇怨,阿弟,你底下来打算怎么做?”
这个问题,刘昱已有斟酌,他当即答道:“阿姊,这确是个麻烦。胡仁虽只是个铁官徒,听曹幹说,他领来投我的徒卒却有三二百之多。龚德献给我的徒卒、工匠名册,我看了,薛县铁官的徒卒总计约九百人,也就是说,胡仁所领的足足占了三分之一。若仍是按我与姑丈咱们议定的,依旧用龚德总做徒卒的统领,胡仁这般仇怨於他,上下不睦,说不得,他两下会闹出什么事儿来。……阿姊,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干脆把胡仁及其部曲别编一营?”
刘小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些笑来,说道:“阿弟,你能考虑到他俩不和睦,将胡仁及其部曲别编一营,很好。”
“阿姊同意我之此意了?”
刘小虎说道:“将胡仁及其部曲别编一营,这是可以的,但还不够。”
“不够?阿姊,其它还需要什么?”
刘小虎说道:“暂时咱们没有别的好办法,为了能更快地把铁官工匠、徒卒组织起来,打造兵器、操练成军,只能用一用龚德,然等工匠、徒卒编伍已成、操练已毕,咱都熟悉以后,龚德就不能再用了,须当换以他人代替。”
“……,阿姊为何说工匠、徒卒编操毕后,龚德就不能用了?我瞧他还行啊。待咱们甚是恭敬,主动愿意投附咱们;我问起他铁官的事务,他亦回答的头头是道,不似庸吏,颇为干练。”
刘小虎说道:“虽是一个管押、一个被管押的关系,也不至於一见之下,胡仁就愤怨至是。廊上他俩见时,要非曹郎适时地挡在了胡仁身前,当时胡仁可能就会动手打杀龚德了!这么深的仇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龚德往昔掌铁官时,对待胡仁等徒卒必然残虐。换言之,记恨他的断然不止胡仁一人。如此,暂且让他相助咱们编伍、操练徒卒尚可,长则就不可矣!”
刘昱恍然,说道:“还是阿姊考虑的细致周到!阿姊说的是。这样吧,阿姊,我了解一下,若是果如阿姊所言,龚德在铁官徒卒中的名声很坏,有太多的铁官徒卒记恨於他的话,那就等他帮咱把铁官的工匠、徒卒皆稳住以后,我便撤换了他!”
“阿弟,胡仁形貌魁伟,兼能聚三二百众来投,是又说明他颇能得众,你不可因他是铁官徒就轻视於他。适才廊上时,我也是担忧他和龚德发生冲突,因乃由着他先从曹郎走了,没有来得及当场对他多加笼络,给以赏赐。阿弟,你可等会儿遣人,给他送去些衣物、酒肉。”
放到胡仁的立场来说,他领着三二百号人来投刘昱,他本人又高大威武,不管咋说,料应是能得到刘昱的看重的吧?胡仁若是有这个念头,不为错。
可反过来,就像褒赣一再与谢彭祖说的那话,如果换个立场,站到刘昱的立场来说呢?
首先,正如刘小虎刚刚因担心而提醒他的所言,胡仁再是身高少见,在刘昱的眼中,确然也仅是个“刑徒”,个头高些,是挺威武,可又怎样?不算个重要的得分项。
其次,胡仁领了三二百铁官徒卒不假,不说刘昱现有之部曲已三四干,也不说於今得了薛县,部曲很快就会得到进一步的扩充,只薛县铁官其它几个分铁官里的徒卒,合计就有五六百人!胡仁的这二三百人当然和那五六百人有区别,他们是杀了铁官丞,主动来投的,那五六百人是龚德献上了名册,被动而投,但就人数言之,比胡仁领来的人可是要多得多的。
因是,能够因为察觉到胡仁与龚德有仇,而肯将自己已与陈直议定的收编铁官徒卒的办法做个改变,不再全由龚德协助管领,改使胡仁等别为一营,刘昱其实已经是做的不错了。
此时听了刘小虎的提醒,刘昱心里没当回事,然刘小虎的话,他向来肯听,遂就应道:“好,阿姊,你放心吧。我不会小看他的。我这就遣人,给他送衣物、酒肉,再赏些钱给他!”
“这个事儿不着慌。阿弟,我还有一事要与你说。”
刘昱问道:“阿姊,什么事儿?”
“下着大雨,曹郎打下尉治,还回向你复命,你为何让他候在县寺外,不召他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