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仁想要问问曹幹,为何把俘虏放走,并且还给他们钱,却一直不得时机。
放走了俘虏中的寻常县卒后,曹幹一一地问了留下来的那七八个吏员的身份。
多数是县尉的属吏,尉史、从佐之类,少数是县卒中的中高级军吏,队率、屯长。——坞堡里的守卒只有百余,统共两个队,一个屯,所以俘虏到的吏员里的军官不多。
曹幹又问了他们愿不愿投从义军。
有被释放的俘虏的“前车之鉴”,这七八个吏员亦是没一个吭声,肯主动投从的。
曹幹也不为难他们,只笑与他们说了句:“君等非是寻常县卒,放不放君等,我做不了主。劳烦君等跟我去薛县县城,拜见一下我家部率。怎么发落你们,等由我家部率做主。”
至此,算是处置完了俘虏。处置完俘虏,曹幹紧接着又检点缴获。
治所内储备的军械,在那求降之人的引路下,都已被搬到了堡内的空地上。储备的军械以外,从县卒处缴获来的军械,也都堆积在了这里。堆了十来大堆。计总共得有铠甲、皮甲十余套,弓弩三十套,箭矢若干,矛、铍二三百数,环刀四五十柄。绕着看了一圈后,曹幹已有了处理的办法,命令李铁、闫雄等,铠甲、皮甲和弓弩各选出大半,矛、铍和环刀各挑出半数,加上箭矢,留为本曲备用,其余的凑成一处,回城后献给刘昱。
如果是一场小仗,缴获不多,那给不给刘昱,料刘昱也都不会太过介意。
这一场仗打的是薛县县尉的治所,县尉掌兵,任谁都能想到,仗打赢后缴获到的兵器必然不少,那若是还不献给刘昱一些,就说不过去了。刘昱会主动询问是一,费县分兵器的时候,刘昱可也是给曹幹曲分配的有的,此是其二,於情於理,这回的缴获都该当献给刘昱部分。
注意到了胡仁视线离不开成堆兵器的谗样,曹幹笑道:“胡老兄,你相中哪个了?我送给你!”
“送给我?哎哟,无功不受禄,这不好吧?”胡仁装模作样地推脱说道。
曹幹摸了摸颔下短髭,笑道:“一场激战下来,我曲部曲的兵械颇有损伤,得给他们备换,余下的须献给刘部率,没法送给老兄你太多。这样吧,你只管去挑,十成里头两成送你。”
胡仁挠着脸,嘿嘿笑道:“半点功劳未立,先分得些兵械,怪不好意思的!”
“送给老兄的这点兵械,好有一比,是所谓‘以小换大’。”
胡仁问道:“郎君这话怎么说?”
“老兄等在铁官里日夜烟熏火燎,苦是太苦,累是太累,然想来也不是全无收获,最起码学来了一手打铁的好技艺。老兄等今投到我部,少不了日后部率会请老兄等打造兵械。到那时候,老兄等打造的兵械,岂不比现在我送给老兄的这些要多得多?这不就是‘以小换大’?”
胡仁哈哈大笑,说道:“曹郎君,我实话给你说,我在薛县的铁官里当了两年铁官徒了!农具是打过不少,兵器还真是一件没打过。但虽没打过,道理都是一样,只要把铁范铸成,矛也打得、刀也打得!将来刘部率若果真是要令我打兵器,你就看好吧,我一定竭尽全力!”
曹幹一笑,来到兵器堆的边上,想要亲自挑件好的兵器送给他,胡仁的个子太高了,铠甲小,他穿不上,环刀也小,三尺长的刀,拿在他手里跟个玩具似的,选来选去,挑了根长矛,四五米长的矛,他倒还能用,在手里掂了掂,就是太轻了点,递给胡仁,笑道:“胡老兄,这矛你试试,堪用不堪用?我有个亲兵,名叫田屯,不及老兄你高,个头也不低,力勒奔牛,早前打南成时,得了守将田彻的一对短铁戟,各十余斤重,他用之甚为得手。不如等刘部率来日如真是令你率众打造兵械的时候,老兄你自打一对铁戟,或许能够最合你用。”
胡仁接住长矛,单手拿住,轻松松地甩了个矛花,前刺后格,正常身高的兵士需要两手操持,才能运转使用的长矛,他一手耍之,简单轻易,就跟玩似的。耍了两耍,他将矛收住,说道:“铁戟么?曹郎君要不提,我还当真没有想到此物。好啊,好啊,我回头自打一对来使!”
曹幹又取了一柄环首刀,送与给他。
胡仁说着“无功不受禄”,手上不推让,矛与刀尽皆收下,并由着曹幹的话头,招呼从他进堡的那十余人都去兵器堆边上,让他们自各选合用趁手的兵器。
等这十余人选完,胡仁笑着说道:“曹郎君,十成送两成,这礼太重了,我委实不敢当。承郎君的情,我便只取这些吧!算是我与郎君借的!将来我手头宽裕时,十倍奉还郎君!”
曹幹正色说道:“胡老兄,你我虽是初见,一见如故,何必这般客气?”
“一见如故”的话说出来时,戴利肥头肥脑的模样浮现曹幹脑中。何止是刘昱将他逢人就说“一见如故”的习惯给学了去,便是曹幹,一个不留神,也把他的这惯用之话给学了来。
且也无需多言。
伤员、俘虏、缴获,三件军务尽数处理完毕。
曹幹的部曲和胡仁带来的人,都已经吃过了饭。
——昨晚一夜没睡,行了通宵的军,今儿早上到了薛县城外,城破以后,马不停蹄的又来打县尉治所,曹幹曲的战士虽多老兵,尽管多是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县尉治所已经打下,精神放松,兼以吃饱了容易瞌睡,好多战士这会儿也撑不住了,歪倒墙边,或者索性躺在阴凉处,已是呼呼睡了起来。
褚交看曹幹忙完了,领人过来,奉上饭食、汤水。
李顺、李铁、闫雄、张曼等也还没吃,屋子里热,诸人不去屋内,便在廊上坐下,请胡仁也坐,一起开饭。胡仁领进堡内的那十余人,将新得兵器放在身边,另开一摊,亦共吃喝。
胡仁一个人,饭量顶得上四五个人。
吃饱喝足,他一抹嘴,打了个饱嗝,痛快地说道:“他娘的,两年没吃过饱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