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虞白发愁又期待地心想,“这床这么软,我和宿临池睡着睡着,不就要滚到一处去了么!”
遗憾地是宿临池暂时没有和他同床共枕的打算,虞白无从验证他的猜想,卷着被子往里挪了挪,给他留出了半边床铺,望着他的背影,慢慢睡熟了。
虞白再睁开眼时,窗帘严丝合缝地掩出一室昏暗,只在矮桌上亮着一盏小台灯,微弱地映着宿临池的身形。
他占着床的一侧,往旁边的空余处摸了一把,没摸到床铺有丝毫的褶皱,迷迷糊糊地问道:“你怎么没来睡啊?”
宿临池合上笔电,说:“我不困。”又问:“要不要再躺一会?”
虞白脑袋钻进被子里,手脚却探出来,四肢舒展,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猛地掀掉被子坐起来:“不躺了不躺了,再睡一天就过去了。宿临池,现在几点了?”
宿临池道:“下午五点。”
拖鞋就摆在床脚,虞白踩上,啪嗒啪嗒走过去拉开窗帘,明亮的天光霎时间照进来,刺得他在暗处待久了的眼睛不适应地连眨了两下。
窗外天气这么好,虞白有些坐不住了,兴冲冲地换了身衣服,跟宿临池两人离开宾馆,直奔国际中学而去。
时值周五,名义上工作日的最后一天,然而这点并不作用于在书山题海中挣扎奋斗的小崽子们身上,周末对于他们只是个摆设。虞白和宿临池到的时候恰好是饭点,铃声一响,教学楼开闸泄洪地放出了一大帮饿到眼冒绿光的大小少年。
站在鎏金烫字的“国际中学”四个大字前,虞白问道:“你觉不觉得这里熟悉?”
目力所及,全是循着香味飞跑的学生,宿临池冥思苦想了一会,末了摇了摇头。
“别看他们了,”虞白摇晃着他的手,半是调侃半是思索道,“要是你的话,肯定是慢慢走过去,你吃饭前从不剧烈运动的,嗯……就是要在食堂排很长时间的队……不然你就是出来吃的!”
他的后半句话指的是现在正鱼贯而出的走读生团体,很快被等候在校门口的小轿车接走了。
他分析完,提出建议道:“咱们应该进去转转。”
宿临池示意他看传达室边站着的一位手别警棍,虎视眈眈观察着有无外校人员混进学生群里的保安。
不想虞白展开双臂转了个圈,展示着身上的棉白短袖和黑色长裤,得意地对他说:“幸亏我早有准备!你看看我们穿的,乍一看,是不是跟你们的高中校服很相像!”
这些是临出门前虞白非要他换上的,宿临池本来以为是情侣衫,颇不自在了一阵,没想到虞白早就打算好了要混进学生堆。
除开没别着校徽,其他地方不认真看,当真不容易发现区别,事实也是如此——当虞白和宿临池坦坦荡荡地混入人流往回走,保安的视线从他们头顶一扫而过,确实没有揪出这两只漏网之鱼。
国际中学历史悠久,创办于上个世纪,处处都设计得古朴庄重。
他们绕过某位著名教育家的石像,经过一楼教室外的走廊,透过窗户,还有寥寥几位学生留在座位上没动,有人一只手举着卷饼,一只手奋笔疾书,写两笔就吃一口。
虞白把宿临池代入到这形象当中,莫名感到十分好笑。
两人走走停停,在对于一般学生来说有着较深印象的操场和教学楼停留时间最长,可惜宿临池自从走进校园,就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波动,虞白有点为他遗憾。
“这样漫无目的地找太费劲了,”虞白再次提议道,“照片上你是在礼堂演讲的,不如我们去礼堂看看吧。”
宿临池对国际高中毫无印象,本来不想叫虞白继续费心费力了,可对方表现得如此满怀期待,倒让他说不出丧气的话。
他们快步穿过空旷无人的操场,走到半路,虞白意识到一个新问题:“你记得礼堂在哪里吗?”
宿临池当然不记得了,两人停下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这时,虞白的余光捕捉到两个学生鬼鬼祟祟地溜着墙根,往一处视线死角去了,心念一动,给宿临池打了个手势,蹑手蹑脚地跟上了那两个学生。
大概每所高中都会有一类学生,他们无视管理人员的各种警告,不管食堂多么物美价廉,也坚持和外卖难舍难分。虞白曾经就是违反校规校纪中的一员好手,借着叫外卖的机会偷偷往宿舍夹带烟,一看他们的举动,立刻就认出是同道中人。
“……尾号xxxx,是我的小龙虾。”那两人中的女生隔着铁栏杆,艰难地取到了外卖,考虑到栏杆宽度,小龙虾被店家贴心地包装成一个窄条,男生也通过抛接取到了他的酒精饮料,两人满载而归——
然后一回头,被好整以暇的虞白堵了个正着。
“啊!”男生手里的酒瓶掉了,女生吓出一声短促的女高音,迅速酝酿出一腔以假乱真的哭音,泫然欲泣道:“老师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点外卖了!饶了我们吧!”
宿临池:“……”这么熟练了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虞白笑得直不起腰,全靠宿临池扶着才没滚到地上去,“小学妹,你认错人了,我们不是老师。”
那女生咽了口唾沫,注意到这是两张生面孔,而且是两张在学校绝对不会默默无闻的英俊面孔,可她却没有就此放下戒心——天色昏沉,周围无人,两个大男人堵住了唯一的去路……她揪住小龙虾袋子:“你们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