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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调:皇后清致
她坐在宫门前,梨花融月,满目霜白。她愕然发现自己错过了整个春天。
皇后卢清致并不愿去听未央宫内秦王和党羽说话,便借机回椒房殿。
她的丈夫文成帝尸骨未寒。她的儿子新帝天寰才十二岁,大臣们便定下独孤氏为新皇后。
她的哥哥司空卢哲走到她背后,替她披上衣服。
清致道:“哥哥,明日葬礼结束,你便托病在家,不要再来朝堂了。这可能是保全我卢家唯一的办法。”
卢哲叹息,“唉,难为你三十岁不到,就成了太后。要是当初……”
清致脸上的梨涡微动,摇头道:“哥哥,当初是我自愿的。”
宫灯一盏,照不清前路。从开始,元修就打算好冷落她,只因为她是别人为他选定的吗?
她是卢家女儿,自幼便浸在书香里。长兄如父,嫂子去世后,十二岁的她就为卢氏当家。
卢哲学问渊博,为人又好,长安城出色的世家子弟多是他的朋友和学生,人们以出入诗礼之家卢门为荣耀。有时候,她会在青罗屏障后听青年们辩论。她的窈窕身影会让青年们格外好胜。上官儿郎的言辞慷慨激昂,崔家少年的语言旁征博引……她听了往往在内心喝彩。
等青年们分出胜负,她便让侍女为他们送上荷花酿的家酒。
长安的人们夸奖说:“愿娶卢清致,不愿为宰相”。
十五岁后,她的才华容德传遍了北方。求婚的世家踏破了门槛,其中颇有几位出众的人。
求过婚后,青年们未免拘谨些。她在庭院里邂逅他们之中的某一位,那人多半会红着脸低下头。
她想,嫁给一个人,就有不同的人生。她不急于做决定,因为她是可以投入终身契约的女子。
她每次读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这情诗时,常会不自觉地清泪盈盈。
这一年,明熹帝的皇后忽然邀请她入宫,说是要询问她有关典籍之事。
卢哲惶惶。她笑了,“哥哥放心,我不会怠慢太后的。”
她与哥哥一起去觐见皇后,遥见太液池上有条船划过,船上笙歌漫漫,红粉佳人如云。
船头立着一位穿白衣的绝美少年,他出神地望着水草丛中的鹈鸟,面色淡定,眸中惘然。
有女人清脆的笑声,“殿下接着。”
他手一伸,花被他接住。女孩儿们笑声不断。他也笑了,带着一点儿轻佻,顿时美冠红尘。
清致觐见皇后十分顺利。皇后赐给她茶点,屈尊降贵地对她嘘寒问暖。
清致举止有礼,谈吐清畅。
皇后对她哥哥道:“你妹妹果真名不虚传。”她的目光转向一个空位。
过了不久,宦官来回禀:“皇后,太子殿下说头疼,今日不便来参见了。”
皇后叹息,只得对卢清致兄妹道:“不瞒你们,太子年轻贪图安乐,皇上也忧心忡忡。我那死去的姐姐就这么一个遗腹子。我进宫的时候,他已十岁了,成天好些不成器的事,脾性又怪。我实在难以管教。”
卢哲身体一颤。清致心慌意乱。皇后为何讲这样贴心的话?难道……她低眉,不再吭声。
她脑海里浮现出船头的白衣少年,那衣裳如雪,身姿如画。
奇怪,那样一个人,无论处于多么混沌的红尘,无论他做了什么,却好像总是干净的。
他的母亲前皇后早就死了,现任皇后虽关怀他,总是隔了一层。
她和哥哥回家。哥哥满面忧虑,“不好!妹妹你赶快与人订婚吧。有几个我常来往的少年,才貌都是一流,你是知道的。皇家是浑水,而太子又是这样一个人,若以后他被废……岂不是连累我家!”
她正色道:“哥哥,太子不一定会被废,他也是可怜人。我何至于连累卢家名誉?”
她既不肯随便订婚,皇家的婚约便接着来了,她不能拒绝。
她必须赤裸着接受宫中派来的老女官们的仔细检查,从没有经历过如此令人害臊的事。
她和太子成婚的那日,明熹帝亲临婚宴,他对皇后赞不绝口,“是个好媳妇。”
卢清致大方地敬酒,“皇上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