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你看那些人的脸色,再不走就要被骂了。”
“厉害得他们,纳税人活该受欺负是不是!”
外勤队里一个年轻人破防了,眼泪差点掉下来,犟着脖子要上前理论,被孙凌一把按住,周围的人看不清楚他泛红的眼眶,只看出他疑似要动粗,“哄”地一下退后,指指点点道:“果然恼羞成怒了。”
小外勤才出象牙塔,年轻气盛,岂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当即就要摘了调查局的徽章,以无业游民的身份好好和他们说道一番,手才一抬起来,再次被孙凌制止了:“你工作不要了?!”
“孙队,”小外勤满腔的怒气一被打岔,就漏网似的漏了出去,他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用袖子杠了下眼睛道,“他们怎么能这么看我们呢?”
占了本地人的优势,一个小时前才走马上任为队长的孙凌艰难地揉了揉脸,生疏地安抚他道:“别理他们,把那些话当成个屁放了吧。”
陈绛竹双手插兜,旁观着这一场闹剧,感到了十足十的无聊……他今天之所以会一直跟着外勤队跑动跑西,一来是因为前些日子在陈家集的时候欠了孙凌的人情,在对方的包庇下免去了一场牢狱之灾——虽然他本人并不介意坐牢,反正世上也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二来也是好奇危机降临时,立场不同的几波人会擦出怎样有趣的火花。
很可惜的是,在场每个人的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内,丝毫没有新意。他百无聊赖,有点想打哈欠,但顾虑到孙凌糟糕透顶的心情,还是忍住了。
“说这么多干什么,”他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冷漠地、恶意满满地想,“等他们吃够了亏,自然就知道来向你们摇尾乞怜了。”
孙凌好言劝完哭哭啼啼的小外勤,拉开车门就要上车,陈绛竹慢吞吞跟上去。
突然他的余光扫见了什么,瞳孔骤缩,电光火石间根本来不及思考,直接扑了上去,把孙凌压在了身下。
下一秒,一股寒气从他的后脖颈擦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孙凌磕破了额头,一脸血地爬了起来,看到身后的场景,脑子里“嗡”了一声。
刚才那个讥讽小外勤“恼羞成怒”的女孩倒在地上,手脚抽搐似的挣扎着,一个身量娇小的“儿童鬼”伏在女孩的咽喉处,新鲜的动脉血喷涌出来,汩汩地打湿了地砖。
人群里顿时炸起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第144章“我不会输的”
放嘴炮是一回事,亲眼看着当街杀人又是另一回事,再是表现得愤世嫉俗,也没人真的做好了直面血腥现场的心理准备。方才还算得上有秩序的人群顿时乱了,除了几个要业绩不要命的媒体人还在舍生忘死地扛着镜头狂拍,其他人全都魂不附体地推搡起来,可随即又是一声尖叫,不出百米远的地方还有第二只鬼,正追着慌不择路的人们展示獠牙。
外勤队训练有素地冲了上去,却被溃逃的人流挡住了前路,一时前进不能。
“救人!”孙凌那一下摔得太狠,头还有些发懵,应该是轻微脑震荡了,他在陈绛竹的搀扶下东倒西歪地站直了身子,推了一把呆站着的小外勤,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喊:“还在等什么!快救人!”
发愣的小外勤如梦方醒,忙去检查女孩的情况。
那个“儿童鬼”的等级不高,轻易就被先赶到的外勤擒住,塞进了瓷瓶里,女孩却看着不好,脖子上的窟窿还在止不住地流血,像一条被割喉了的鸡,本能地在地上扑腾,眼底的光越来越散。
小外勤满头大汗地捂着她的伤口,蹭了一身的血,猛地被一双手大力地推开——女孩的同伴在最初的恐惧之后又折回来了,她扑在朋友身上,亦步亦趋地跟着着急救人员把人搬上救护车,茫然地追了几步,忽然转身,气势汹汹地朝着凶手的方向去了。
运送瓷瓶的那个外勤在看清她狰狞的表情后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护着“儿童鬼”躲上了车,小外勤唯恐横生枝节,连忙拦住了她:“这位女士……”
“给我滚开!”女伴推不开他,举起背包恶狠狠地甩了过去,小外勤一闪身躲开,肩带蹭着他的头发飞了出去,“砰!”地砸在墙上,侧兜里的荧光棒掉了出来,塑料壳子被愤怒的主人摔了个无辜无奈的粉身碎骨,露出了里面闪闪发光的彩色小灯泡。
“你们为什么不杀了他!他是凶手啊!”女伴指着小外勤身后紧闭的车门,仇恨地质问道,“杀人难道不用偿命么?你们这是在包庇罪犯!”
小外勤笨拙地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像一只僵硬的老母鸡,张口结舌道:“可是……”
可是那些恶鬼也是受害者啊……
在今天之前,他们也是彻头彻尾的良民,甚至在调查局条条框框的约束下,活得远比普通人要谨小慎微得多——他们不能轻易更换住处,因为驱邪师会定期上门查访,检查是否有违规物品私藏,周围发生了案子,警察在根据现场痕迹抽丝剥茧前,一定会先把他们的生活轨迹查个底朝天,他们在光天化日下行走,永远会因为与众不同的形象而备受“关注”,那些或好奇或惊吓的目光如影随形,钉在他们透明的躯体上,迫使他们要想安静地走一段路,就得把全身上下包裹起来,做个缩头缩脑、格格不入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