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却让人紧张。
顺着裴琰的步子,众妖把目光锁定在箕坐的红衣女子身上。
看热闹的人暗笑,好奇的人紧张,不明所以的人目光追着不放。
茶盛浓摸着鹅背上的毛,正乐得开心,抬头就看见走进来的冷肃的裴琰,她脸上还挂着笑,像是刚刚听到了一个大笑话,此时表情还不曾收敛回来:“你来干嘛?”
裴琰知道这笑绝不是冲他笑的,他自己在旁边找了个蒲团,甩开衣服后摆,相当大气的坐下,嘴里只说两个字:
“监督。”
“嗯?”茶盛浓疑惑皱眉,“我来酒肆,也不行吗?”茶盛浓看他正正经经,以为对于堂殿员的律法又更新了,她自己也不确定,她补充说道:“我没赌钱,也没花钱招陪。”
裴琰不急着接话,拿起桌面水壶就有侍生给他递上杯子,他迟疑了一下,接过,对他点点头,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裴琰没说话之前,有人小声嘀咕,但听不清在说什么,茶盛浓被他这做派影响,竟有些紧张,下意识摸两下那个灰毛狗的毛,缓解紧张,裴琰一眼看见,脸更冷了。
他单手拿起杯子,在鼻下嗅了一下,确定没有加料,仰头一饮而尽。
“我有什么好监督的?”茶盛浓试探的问。裴琰这才说一句:“难说,酒上头,鱼也能在河里昏死。”
茶盛浓没好气的说:“我酒量不差!喝到天亮都没事!少来阴阳怪气我。”
裴琰照旧神色不动:“你玩忽职守,便是我失职。”
茶盛浓讨厌他堂而皇之的话语:“我明天能起得来!我会按时当值。”
裴琰又道:“睡眠不足,精神涣散,误诊率极高。”
旁边人开始说三道四,说他说得对,生命岂能当儿戏,明明是她作风不良,毫无责任心,甚至有人开始劝她回去休息了。
茶盛浓玩归玩,正经事是从不耽误的,她能喝到天亮,但不会在当值日喝到天亮,她今天没喝酒。
茶盛浓又忍着一口气,她发现她跟裴琰说话总要忍着一口气:“我今晚没喝酒!我喝的是茶!不信你问侍生。况且妖不用睡那么多觉,妖三天不睡觉也没问题,不超过五天就不会危害到身体,我自己知道分寸。”
她一说话,旁的人就倒戈了,确实是这么个理,是这个男的多管闲事了。
裴琰不管旁人说什么,他见茶盛浓说话语气缓和,他也愿意退一步:“你喝茶,与我监督,不相冲。”
他这么一块冰搁这儿坐着,再热的场都冷了,茶盛浓哪里还有什么喝酒玩乐的心思,看他便觉得碍眼:“你盯着我到什么时候?”
裴琰淡定道:“你喝完。”
那岂不是一整晚都在?
那她怎么跟别人眉来眼去?
这还怎么玩啊?
茶盛浓先是对着其他桌的人说:“没事儿,大家继续,不用管他,我刚大病一场,他是我朋友,他不放心而已,他这人就爱这样说话,没什么要紧的事,大家都玩自己的吧,别浪费了夜晚的好时光。”
这缘由合理,酒肆里的其他妖恍然大悟,应和着“好”,划拳与吹牛的吵闹声又填满整个酒肆的空白。
裴琰听着吵闹声感到难受,但一声不吭地忍着。
“这店原本是我的,考进灵朝门之后就卖了,店主是我的朋友,我在这里很安全。”
“……”
茶盛浓抓来他的杯子,给他倒杯水,又递过去说:“你早点回去吧,别看着我了,我知道你是怕我玩疯了,耽误正事,你放心吧,我不会的。以后不用多此一举,到点下值就放松放松,不用将责任抗得那么累。”
裴琰趁她倒水的空档,眼神凌厉地看那灰毛狗一眼,那狗被吓着,缓缓从她腿上移开。
茶盛浓感觉到腿上重量消失,回看灰毛狗一眼,他正直立起来,规规矩矩地坐着,前爪屈着贴紧身体,眼神左右闪躲,也不敢去瞟裴琰。
茶盛浓笑着说他一句:“你干嘛这么紧张,你怕他呀?”说罢摸摸狗头。
许是茶盛浓摸得舒服,他吐着舌头一张笑脸,脑袋就不断地往她那边靠,往她手里拱。
哐咚——杯子放到桌子上的声音,裴琰的动作是十分文雅的,但力道不减,听在普通妖耳朵里不过是个放杯子的声音,可在灵敏的狗耳朵里,却是一声警告。
灰毛狗身体立即坐直。
茶盛浓总算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没好气的喊他一声:“死兔子!你吓着他了。”
裴琰一脸不解,疑惑地看着她,又看看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