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宝玉竟然还想到了很多选择。
“快,槛内人,快做决断!”妙玉再次掀开舱窗上悬挂的帘子,看了看外面的动静。
“宝玉,”元春的声音在船舱中响起,她的声音轻柔而动听,似乎在幼弟面前,她自带一种慈爱的光辉,&ot;不必为我考虑太多。这几日能与家人在一起,我已过上了这辈子最幸福的几日……&ot;
再想到这几日短暂的幸福也是老太太放弃了继续活在这世上的可能,为她换来的,元春的声音便微微颤抖,但她的意思却十分坚决,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累及家人。
“最幸福的几日……”
宝玉听到这里,忽然有所触动,转头回来望着元春问道:“大姐姐,你是否,再也不想回到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去?&ot;
&ot;不想!&ot;元春坚决地摇了摇头。
&ot;那……我这个小外甥,将来也不想见到他的亲父?&ot;
元春将手小心地放在小腹上,似乎正用心感受着腹中
孩儿的动静,片刻后,她温存地一笑,却异常坚决地答道:&ot;不,这孩子是我自己的,从不关皇家什么事。&ot;
元春还有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往后永远、永远也不会让这孩子陷在那没有分毫骨肉亲情,只有为了权力而你争我夺的深宫里。
“那好!”宝玉轻轻一声叹息,道,&ot;那就简单得多了。&ot;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正待提笔,忽然又停下,回头看看元春,问:&ot;大姐姐,你真的……&ot;妙玉忙道:&ot;槛内人,快!别再磨叽了!&ot;
而船舱外,忠顺亲王已经在向贾政询问这边船只的情况,贾政正一脸忧色。宝玉被妙玉这么一呛,提笔就向空中点去——
第173章第二十二次直播8
三年后,大明宫中。
龙椅上的人一把扫开御座上堆放着的各地奏章,愤怒地道:&ot;不可能,不可能——全天下都是朕的,怎么会找不到?&ot;
一脸老相的戴权手忙脚乱地捡拾散落在地面上的奏章。他前两年被查出卖官鬻爵,财产尽数没入宫中,此刻乃是戴罪在君前效命。然而他年纪已长,手脚已经不再利落,于宫中的威信也已是一落千丈,不过是苦熬日子罢了。
天子却很快收敛了脾气,恢复了原先他那副沉肃严峻的神态,抬头望向一直站在御案跟前的年轻官员,低声唤道:&ot;贾卿!你家金陵那里,可有什么消息?&ot;
贾琏一直屏气收声,默默等待皇帝的问话。眼前的这一幕每隔两三个月都会在大明宫中上演一回,他已经习惯了,
此刻听见皇帝问到自己头上,贾琏当即上前一步,用极为遗憾的语气答道:“启禀陛下,金陵没有任何消息……&ot;
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是天子面上依旧现出哀伤。他看似只是坐在那御案跟前一动不动,但久而久之,就连对面的贾琏都能觉出有数不尽的痛楚从御案另一边满满地溢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御案那头的男人身体一动,似乎想要缓和气氛,开口问道:“贾卿,曾听闻府上有弄璋之喜,孩子多大了?&ot;
贾琏赶紧应道:“一岁三个月。”
他与凤姐没怎么太着急,但出了老太太孝之后没几个月凤姐便开始有了身子。十月之后诞下一子。因天幕上曾有“兰桂齐芳”之说,夫妻俩便给这小儿起了个名字叫“贾桂”。
此时天子听闻,却当即触动伤心,道:“若是贵妃还在宫中,她与朕的孩子,也该有两岁多了。
贾琏没想到这般闲话家常也能勾起天子的伤心事,当下低着头不敢再说。
元春的事,他一向理直气壮,因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贾政那一房扶柩回金陵之后,守完老太太的孝便决定在南方定居,不再返京。南方的消息从来不向他这边透露,贾琏也很有默契地从不询问。
于是在人前贾琏总是摆出一副苦主的模样:“我家娘娘是在宫中不见的。”
再加上天子心中存了愧疚,对贾家颇多优容。三年之内,宁国府被翻出劣迹斑斑的往事,贾珍贾蓉皆被夺了继承
贾敬爵位的可能,贾琏这边却一直还好好的。
天子不知伤感了多久,终于叹息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贾琏知道这是《长恨歌》里的词儿,而皇上竟自比唐明皇,将元春当作杨太真,这……&ot;不说这个了,你那位衔玉而诞的兄弟,如今在金陵可好,做什么营生?&ot;
贾琏听见天子问起这个,脊背顿时一紧,道:“宝玉在金陵山中结了一处草庐,以著书为乐,更兼通译一些西洋故事书籍……&ot;
皇帝颔首,沉声道:“朕知道,他是与凤清一道……”???y
贾琏腹诽:知道那还要问我?
很明显,皇帝陛下与身在江南的竺凤清还有联系,宝玉的境况,他也是掌握的。贾琏忍不住想:宝玉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贵妃凭空消失,令天子至今都无法找到呢?这时,戴权终于将此前被皇帝扫落的奏章——捡拾起来,满脸谄笑着将东西重新堆放在御案上。
皇帝却看也不看,道:“贾卿,你代朕传话,继续寻找凤藻宫元妃的下落。朕不找到她,此生绝不干休。&ot;
贾琏连忙应是,依言退下,心中暗想:早些年看皇帝陛下也不甚宠爱元春,但元春这一去,竟勾起了如许深情,失去了才晓得珍惜……男人啊!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