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亲王阴沉着脸,在殿中踱着步。竟没有一个人抬眼瞧他,个个聚精会神地打坐。
转眼间,搜查各处的羽林卫返回,冲忠顺亲王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并未找到所谓“兵刃弓箭劲弩甲胄&ot;之物——这些世家子弟,看起来真的像是在随着贾敬炼丹。
忽然,忠顺亲王的视线在那座丹炉的炉口处凝住:&ot;原来是那里!&ot;
也许这些人真的就是那犯上作乱之徒,但不知道通过什么消息来源打听到了北静王泄密之事,于是躲来这里。那么,唯一能够将他们的兵刃用具藏起的地方就是此间的那座丹炉。
忠顺亲王目露怀疑,向着那座丹炉缓缓迈步——而贾敬手中的塵尾却越舞越急。突然,贾敬口中大喝一声:“起——”袖中似乎有些粉末状的物事朝丹炉中扬去。丹房内外,扁毛畜生们一片聒噪。
与此同时,那座丹炉的炉口处“轰”的一声,向外喷出烈焰,炉内火光大盛,照得忠顺亲王等人面上俱是一片橙红色的清光。
忠顺亲王心内暗暗叹了一口气,知道即便有任何证据,也全都在这座丹炉内被付之一炬了。他有些悻悻,转身一挥手对属下羽林卫道:“走!”人是都找到了,但是物证却一件都没有。如此看来,这桩大案的结果,反倒要看北静王在城中各家查抄能查出什么结果来了。
大
北静王水溶带同锦衣军各堂官府役等,浩浩荡荡向宁荣街过来。
在路上他已得了讯,知道贾琏在牛痘局附近他自己的祠堂里给堵住了。北静王心知贾琏有推广牛痘的功劳在身,本来也不愿动他,现在听见这消息,只吩咐传话给赵堂官,让好生伺候着,别得罪,也别让人走脱了。
他带着大队人马,从宁荣街街口的牌坊下经过,望着眼前数里长的宁荣街,路北面森严壮阔的两座国公府,也忍不住唏嘘——昔日煌煌两座府邸,到今日,终于要应验天幕所说。
水溶一行人先来到了宁国府门前。
宁国府的大门一叫即开,门房仿佛刚睡醒,揉着眼睛道:&ot;府里没人,明儿再来!&ot;别上前的兵卒一口啐在面上,这才惊得清醒过来,忙打躬作揖道:&ot;各位官老爷,小人刚刚没说错。府里大爷们都不在,二门内管事的奶奶们也都到西府去了,这府里真没人!&ot;
那些如狼似虎的府役哪里还管你家有人没人,一拥而入,已经分头查抄去了。
水溶还不忘端着架子在此吩咐:“只是查抄一应往来文书,切不可惊扰,更不可妄动府内财物。&ot;
但锦衣军跑这么一趟原本就是指着求财来的,一时间人人都似红了眼,所过之处,自然如雁过拔
毛一般,什么也不会落下。
少时有堂官出来禀报,已经宁国府查抄,各处院落封存。但确实如那小门房所言,府里除了零星仆役之外,并没有什么人。
水溶凝神细思,意识到西府荣国府恐怕才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ot;走,快去荣府!&ot;他连忙招呼锦衣军,继续往西行,不多远又是三间大门,这正是荣国府了。
已经有堂官上前叫门。因寻常大户人家正门从不轻开,所以锦衣军叫的也是旁边角门,将门板拍得震天响,&ot;奉旨查抄,速速开门!&ot;
岂料,吱呀一声,就见荣国府中门缓缓打开。
水溶一见到此情此景顿时道不妙,立即厉声喝住正要冲进门的锦衣军,整了整身上的蟒袍,亲自上前行礼,冲着荣国府中门跟前坐着的一人道:“见过老太君!”
端正坐于中门正中的,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她身着正一品诰命冠带,端坐于一张花梨木圈椅上,眼神如刀,望着水溶,正是贾母。
水溶望着贾母这副端肃模样和齐整冠带,心里一阵阵发怵,知道今天在荣国府恐怕讨不了好去。
锦衣军几名堂官望着贾母的样子,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前来向北静王请示:“王爷,您看老太太这副样子……&ot;
贾母手中,一手端着的是一卷黄绫圣旨,绫色黯淡,看起来很有年头了。她另一手所持的,则是一枚龙头拐杖。水溶正是见到了这两件,才会觉得今日要糟糕。y?Ъ?
兀自有那锦衣军府役不晓得厉害,对上头水溶道:“北静王爷,怕什么,不过是一个老太太,瞧那样子,站都站不起身——&ot;
水溶却连忙命众堂官约束下属:“千万不可造次。老太太手中那柄拐杖,不是寻常之物。看上去像是,看上去竟像是……老太夫人之物。&ot;
贾母手中的拐杖略略举起,接着重重向下一落,发出“当”的一声响,竟有如金铁之声。
&ot;北静
王爷可知,这枚拐杖是何物吗?&ot;贾母刚刚开口说话时,中气还略显不足,但是到了后来,声音越来越大,眼神明亮,苍白的脸颊上也开始出现红晕。
&ot;这……&ot;
水溶忽然想起天幕上曾经说过一次,贾家上代与皇家的渊源——似乎老国公贾代善之母,第一代荣国公贾源之妻,是曾经亲自养育太上皇的保母,太上皇见她时,非但不让跪拜,还命随行的史官记下:&ot;这是吾家老人。&ot;
&ot;北静王爷,这是太上皇赐予老太夫人的拐杖,当日随之赐下的是四个字‘如朕亲临’,您可要亲眼见见?&ot;
&ot;老太君,您言重了,这叫晚辈如何是好?&ot;北静王愈发觉得今日之事要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