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
贾政倒吸一口凉气儿。
&ot;……是,府里一个人都没让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们爷儿俩在府里好好待着,后来天幕起了,我心里发慌,想去问问他们两位,谁知一路寻到外书房,才发现人已经出门了,再问门房,竟说是千万别叫里头和西府这边知道。&ot;
尤氏一脸忧急,只管盯着贾母,就见贾母那眼神就这么一点点地沉下去,似是变得绝望。
宝玉赶忙问:“珍大嫂子,你打听过吗,大概是向哪个方向去的,出门带了多少人,有没有带行李,是出远门吗?&ot;
尤氏听宝玉这么问,似是有点儿意外,抬起眼打量宝玉片刻,才道:“宝叔如今实是长进了。我们老爷和蓉哥儿出门时带的从人,全部都是此前去铁网山打围时带的人……&ot;
尤氏一说“铁网山打围”,满院的人都是浑身哆嗦。
&ot;……但这次出门却都没带出远门的衣裳,家里现银也都好好地在账房上,没有提去。&ot;一时众人都皱眉:这次贾珍不告而别,却不像是要去掺和什么大事的样子。这时尤氏又补了一句:“看样子是要出城。”
贾琏将手一摊,道:“这就没办法了。如今之计,一面派人去联络珍大哥哥,去问清楚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另一面去通知敬大爷,告知他东府里有人出城去了。&ot;
这时贾政与贾赦都是没脚蟹一般,只能听小辈们自作主张。贾琏自告奋勇要出城去找贾珍,贾政一个劲儿地点头,忙叫贾琏快去。
而探春听说要去给贾敬送信,也说要跟贾琏一起出城。贾琏只得婉拒了:“三妹妹有所不知,如今城外聚了不少流民,据说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的。我只带一个会骑马的随从出城,恐怕会便宜些。&ot;
探春一听,便也不再言语,只是赶紧去取了一张便笺,将贾敬在城外那座“丹房”的详细地址写了,交给贾
琏。
凤姐则张罗着叫人去给贾琏安排马匹随从。
贾母由鸳鸯灌了两口参汤,气色略微转好。她此前将贾琏、宝玉、探春的话——听在耳中,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冲准备出门的贾琏略点了点头,贾琏便似得了十足的信心一般,自去准备。
贾母却出神地盯着天幕不说话。宝玉顺着她的眼神向空中望去,突然猜到了老太太正在想什么,顿时胸口也像是被人痛打了一拳似的——元春!眼下贾家人自顾不暇,谁也没法儿去救援被困在宫中的元春啊!
北静王府。北静王水溶收回手指,随即背着手望着天幕。
他身边站着冯紫英,竟大气也不敢透,而且心潮翻涌,过了许久也没能说出话来——这人竟然能够中止天幕,难怪他说他身负天命!
&ot;紫英,该说的我都已说完了。”水溶转过脸望着冯紫英,温和笑道:“今日我不便出面,城外那里,要靠你去安抚兄弟们了。&ot;
冯紫英已经被水溶刚才动动手指便中止天幕的“英姿”完全震慑,更加笃信刚才水溶出手是在最关键的时机,阻止了天幕透露了他们的详细计划。毕竟此等计划确实涉及北静王府、他神武将军家,还有贾家。
&ot;虽然这天幕大部分人都看不见,但能看见的都是干将,紫英,要好好向他们解释一番。&ot;&ot;请殿下放心!&ot;冯紫英一拱手。
水溶轻轻提起面前的茶壶,为冯紫英和自己都斟了茶,道:“那本王就在这里以茶代酒,恭贺你们马到功成。&ot;
冯紫英闻言哈哈一笑,双手像是捧起一大海美酒一般,将手中的茶盏高高举起,一扬脖,一口饮尽,骄傲地向水溶展现盏底,便随手将茶盏一掷,大笑着向门外走去。
北静王目送冯紫英走出院门,这才返身回到书房中,施施然坐下,命从人将房门锁闭。他独自一人坐在房中,开始了自言自语:
“紫英,你终于来了,天幕之后,北静王爷怎么说?”声音焦虑却清朗,这竟是模仿卫若兰的声音口吻,竟模仿得惟妙惟肖。
“若兰兄弟,你猜怎么着……”这竟是又模仿了冯紫英那一贯的豪侠口吻,将他在北静王府里的见闻——说了,末了还没忘了加上一句,&ot;这是千真万确!&ot;
&ot;也就是说……北静王殿下才是身负天命之人?&ot;这句话明明是模仿陈也俊的声音口吻,语气里却莫名多了一种自信与自傲。
&ot;这是哪里话?”又恢复成冯紫英的腔调,&ot;你我一直致力的,都是为了给义忠亲王老千岁昭雪。没听天幕上也说‘继承的合法性吗’,义忠亲王那一脉的子孙,才是应当坐在龙椅上的人!&ot;
“可是……天幕上也说了,这只是一场权力的游戏而已。算来不过是争权夺利。”语意里又带上了浓重的怀疑,这是卫若兰一向说话的腔调。
“唁,这不是已经告诉过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天幕上也一样赞过那轻财重义,侠义心肠的好汉,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你总不能置兄弟们于不顾,是不是?&ot;
书房中的年轻郡王,仿佛完全沉静于多个角色的扮演之中,他可并不是蒋玉菡那等伶人,他是用这种方法推想各人的反应和事情的结果,以确证一切是否会像自己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就在此刻,门上响起轻轻地毕啄之声,水溶这才停止了&ot;演戏&ot;。
当得知冯紫英已经到了城外,与卫若兰等人会合,并且暂时说服了那一行人之后,北静王再也没法儿压抑心中的愉快,舒畅地笑了起来,越笑越是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