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一个劳务派遣,谁能保她?你我都不能,况且谁让她在购销合同上签字的?”总经理一味推诿,他现在也难咎其责,无暇顾及其他。
“可你不能就这么把她推出去。”饶静挣扎。
“你什么都别管,银监在等,赶紧让人过去。”他直接挂了电话。
饶静握着手机眉头紧锁,胸口起伏着似还蕴着气。
涂筱柠没想到最后愿意为她说话的只有平日里嘲讽她,对她不屑一顾的饶静。
仿佛在这一瞬间,她就看透了人性,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此,更何况毫无关系的同事?在关键时刻,大家都只求自保罢了。现在的她宛如一只被扒光羽翼的鸟,连枝头都无所傍依,眼前茫白一片,受尽人间沧桑。
“没事的饶姐,我去就是了。”她凝了凝神道。
饶静看着她,神情也慢慢平静,这个时候如果她慌了,她会更慌,她还没有独自面对银监的经验。
她沉了沉声告诉她,“不管问什么你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你才从大堂调过来不懂业务很正常,他们只是要确定你是否跟周凯一伙的,如果确定你不知情,也不会无缘无故朝你头上扣屎盆子懂么?”
涂筱柠认真点头。
饶静看她发红的眼眶,她忍着不哭的模样,像极了刚入行的自己。
她伸手掐掐她的脸,“没事的,别怕,这种事你第一次遇到而已,以后被银监叫去谈话的次数多了去了。”
涂筱柠的失意和对饶静的愧疚交织夹杂在一起,肆意地在血液流淌。
“饶姐,如果这次我能侥幸躲过,以后我一定好好跟你学业务。”她话囫囵着,连自己都没听清。
“我才懒得带你,快去快回。”饶静看看时间催促她。
涂筱柠站好先稳了稳,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以前从六楼到八楼她觉得很快,可是今天却觉得这两层楼的距离是那么漫长,她麻木地走着,大脑一片空白,浑身没有知觉,她不敢往后想,也不敢去想。
她望着一路的每一处每一寸,才发现这三年间自己没有好好留意过这座办公楼,她惊觉原来口口声声说不喜欢的这里,竟早已在心底生了根发了芽,她还没有在这里真正开始,却要匆匆结束,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走廊远处站着个人影,似等她已久。
应该是银监带她进审问室的人,她迈着沉沉的脚步,带着彻身透骨的悲哀朝那里慢慢逼近,即便再不想面对,她现在也必须硬着头皮上。
走近了,她才发现那人是纪昱恒。
长廊悠悠,一片安静,他长身伫立,眸如一泓深潭,视线却牢牢定格在她脸上。
涂筱柠仿佛独自跋涉了千山万水,在一片孤寂的荒野上终于见到一个熟人,那种感觉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明明知道可能无法承受其重,却还是要挣扎着试试。
她看着他,恍如隔世。
喉咙宛如灼烧,她开口已经哑了声,“我没有。”她只说了三个字,却用了全身的力气。
他什么都没问,只迈步上前,依旧是惯有的从容不迫,却带了一丝刻不容缓,“审问过程会很严格,但你头脑一定要保持清醒,不知道就说不知道,知道的也要想想再开口。购销合同上的‘与原件一致’是双签,周凯并没有漏签,你是为了业务合规才签的字,你是客户经理助理,只是协办,记住了?”
涂筱柠听他说完,懵懂地点头。
“进去吧。”纪昱恒给她让开一条道。
涂筱柠望着他,他也在看她,那坚毅的眼神莫名给了她一股力量,她现在只能信他,而他亦信她。
涂筱柠走进审问室,发现长长的会议桌对面已坐了一排人,每个人都面容端凝。
看她进来有人示意她坐,涂筱柠坐在了那唯一的椅子上,她看到了摄像机,心头不免一沉。
她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说不紧张是假,她紧攥着自己的双手试图寻找一丝冷静。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又有人进来了,他俯身跟那些人说了几句话,然后也在对面坐下。
是纪昱恒。
宛如乌云密布的天突现一缕阳光,他的到来让涂筱柠也定了定神,混乱的脑中找到了一点理智。
坐在正中间的人是那姚主任,他朝左右手看看,确认人都到齐后开始了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