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瑶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我还没有想好……”她还没想好要不要一直留在裴湛身边?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眼下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日后如何,且留着日后再烦恼吧。
惠仁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抱歉地看着她:“安康郡主……不是我故意带来的,我其实挺希望你能成为皇兄的太子妃的,你如今又有了身孕,我也不想带她来给你添堵,可是我拗不过母后……”
褚瑶并不以为意:“没关系的,既然都是来听孙夫子授课的,哪有什么添堵不添堵的?”
“你倒是想得开,就是不知道那安康郡主是怎么想的?”惠仁撇撇嘴,“明明宫里都传她会与二皇兄联姻,可是母后提出让她来这里听课,她也没有拒绝。明知道这里是太子哥哥的山庄,若是她真的想嫁给二皇兄,定然是要与太子哥哥避嫌才是,如今倒好,巴巴跟着过来了,实在叫人想不通……”
“想不通便不想了,”褚瑶无意去知晓安康郡主究竟想做什么,于是岔开了话题,“我知道公主要来,特意叫人准备了葡桃酒和梨酒,下午公主可以一边泡温泉一边喝,温泉与冷酒,最是相宜……”
惠仁公主到底还是玩性中,听着便已喜笑颜开:“那太好了!”
学堂中,孙夫子还未离开,捧着书卷准备着明日授课的内容。
他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看书颇有些
费力。又因着前些日子受了伤,肺腑受损,时不时会咳嗽,所以案上一直续着润嗓的茶……
“夫子,阿瑶说您找我。”在对方面前,裴湛鲜少自称“孤”,一直对他尊敬有加。
孙夫子耳力也不算好了,人都走到跟前和他说话了,他才发觉:“殿下,今日来听课的学生少了一位叫江清辞的,不知是何缘由?”
裴湛答道:“夫子,这江清辞德行有亏,我便没让他过来……”
“哦?他如何德行有亏?”
“先前他的父亲在绥州做通判时,纵容家人欺辱过百姓……”
“这样啊?”孙夫子捋了捋胡子,“欺辱百姓确实不该,当时清辞那孩子也参与其中?”
“算是。”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如何说‘算是’?”
裴湛见夫子如此较真,不好糊弄,便如实道:“他虽未参与其中,但事情却是因他而起……”
当初他在绥州时,对褚瑶颇为殷勤,被江夫人知道后,派人去褚瑶的甜水铺子里闹事,行事做派,十分猖狂。裴湛便是借着这件事,暗中运作,明升暗贬,将江通判调职去了儋州。
孙夫子摆摆手:“殿下存心与老夫打哑谜,老夫听不明白,但是凭老夫对这孩子的了解,他绝非是会欺辱百姓的人。他他轻财好施,与人为善,更难得谦虚内敛,光而不耀,是块难得的精金良玉,明年科考,凭他的聪慧才智,金榜题名必定有他……”
孙夫子敦敦教诲裴湛,“殿下,切莫因小失大,埋没了人才啊……”
裴湛躬身受教:“夫子教导的是,我这便派人去告知他,叫他明日来此听课。”
虽然心中并不情愿,但一向严苛的孙夫子既然对他如此赞赏有加,想来确实是个可造之材,便看在孙夫子的面子上叫他过来,若还敢对褚瑶有什么不轨之心,再打发出去便是了。
翌日便叫人抬了一张书案进来,安置在西侧最后面。
孙夫子进来瞧了一眼,这学堂被中间的屏风相隔为二,但两边大小却是一样的。西边放了八张书案,空间刚好够用,如今多添一张,便拥挤起来。
东侧只四张书案,宽松得很,只是除了褚瑶以外,其她三位都是未出阁的小娘子,若是平常,自是要避防些,不过孙夫子信得过江清辞的品性,也有心借他敲打一番其他学生,便与他道:“清辞,你搬着书案,去屏风东边坐……”
此言一出,堂中果然一片哗然。
谁都知道,屏风东侧坐着的是金尊玉贵之人,当今陛下的女儿,当朝的惠仁公主就在这里,还有靖南王的孙女,今年得陛下册封的安康郡主,以及因陆二郎护驾有功,前些日子刚晋了伯爵的陆府三娘子……
他们虽是读书人,但其中不乏有几个会生出攀龙附凤之心,只是太子殿下防范得紧,虽同处一个学堂,但中间有屏风隔开不说,甚至东西两侧各开了一道门,他们只能从西门入,万不能踏足屏风以东……
如今却是叫江清辞捡了个便宜,虽比他们晚来一日,却因祸得福,被夫子指去了东侧念书,委实叫人眼红。
孙夫子听到他们嘘声一片,便用戒尺敲了敲书案:“你们来此读书是为着明年的科考,若是谁生了别样的心思,莫要怪为师不讲师生之情,将其撵出去了事!”
学生们便立即不敢出声了。
江清辞搬着书案走上前去,对孙夫子俯身行礼表示感谢,而后绕过竹帘与屏风,转身便撞入了四双明晃晃的清澈水眸中。
除了褚瑶,其她三位小娘子俱是用好奇的目光看他着,江清辞不敢多看,低头行礼:“各位贵人娘子,在下叨扰了。”
而后抱着书案走到了最后面,轻轻安置下来。
他目光不由落在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上,一时心绪复杂,恍若做梦一般。
却不想对方忽然回眸看他,随即客气而友好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