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星盘笼罩了整座院子,投下来的星光带着奇怪的力量,把身在这个院子里的人与外界隔开。
“这是月星门的传承法宝,窥天星盘。”桓宗察觉到红言不对劲,顾不上秋霜真人会怎么看他,伸手牵住箜篌的手,“窥天一出,天地变幻。”
敢取名为“窥天”,本身就代表着它的不凡。
“红言。”圆尘看到红言竟然催动了窥天星盘,脸上悲悯与慈和化作震惊:“不要!”
然而红言没有理会他,划破掌心,鲜血与空中巨大的星盘融合在一起。星空般漂亮的命盘变成了血红色,这不是星空,而是一片血海。
箜篌皱起眉,星盘的突然变化,让她心里十分不安。
“红言真人……在做什么?”开口的时候,箜篌才发现自己说话十分艰难,她的身体仿佛被什么禁锢,每个动作做起来都很艰难。她吃力的扭头看师叔祖与桓宗,他们神情如常,仿佛并不受这个星盘的影响。
“她以心头血催发带有天道轨迹的星盘,把邪修尊主禁锢在了此处。”桓宗低头看她,“别怕,我会让你平安走出这里的。”
箜篌默默摇头:“我不怕。”
她终于明白红言真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她看透了世间一切,不惧生死苦难,也不需要任何情感。
“你不是爱我爱到要杀死我的师妹么,不如与我一起去死?”红言笑出声来,红衣翻飞,她的笑容看起来疯狂至极。
“你疯了!”对外化名为池司的九宿面色沉了下来,他想靠近红言,哪知道星盘仿佛有意识般,红雾拦住了他的脚步。他低头看向脚下,这哪里是雾,分明是无数没有实体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双脚。
“她修炼了禁术。”看着被红雾笼罩的小院,桓宗没有收起龙吟剑,整个人都陷入了高度戒备中,“修炼这种禁术要抛却七情六欲,每日以心头血温养星盘,让星盘为她所用。”
箜篌皱眉,这种术法听起来不太像名门正派的手段,红言身为月星门的女门主,怎么会修习这种功法。
“我十八岁与你相遇,是最天真无知的年龄。”青丝瞬间变雪发,红言毫不在乎的摸了摸银白的头发,提起过往毫无感情,“我的师妹,师叔死得不明不白,所以选择了回到宗门,成为月星门下一任的少门主。也许你不杀他们,我就跟你走了吧。”
九宿看着眼前的白发女人,听到她轻飘飘说着“我就跟你走了吧”,神情微微一变。
“当年我没有跟你走,今天你跟我一起可好?”红言脸上的笑容更加疯狂,她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箜篌,这个小姑娘就像当年的她。为爱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住到了寂寞清冷的月寰宫,自以为的救赎,选择了救赎世人,唯独放弃了她。
“红言,你把星盘收起来,我可以饶了这些人一命。”九宿脸上的动容只有片刻,他手中的折扇变成了带着死气与煞气的剑,“修真界的飞升契机,不就是在仲玺身上吗?你想与我同归于尽,不就是想要护住他?”
红言但笑不语,她转头看向圆尘:“大师,你想要渡世人,现在修士的飞升希望需要你来渡,你怎能坐视不理。”
“阿弥陀佛。”圆尘念了一声佛,他脱下身上的袈裟,露出身上那件青色僧袍,缓缓走到了红言身边。他步伐优雅,肥胖的身躯掩饰不了他曾经的俊秀。
星盘北位有一个阵位,那里是星盘唯一的漏洞。这件事红言知道,圆尘也知道。他静静看着红言:“贫僧渡人无数,却始终不得佛法。”今日他脱下了袈裟,为自己渡一个人。
红言与他视线对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美得惊人,但是里面却没有圆尘。
圆尘垂下眼眸,往北位走了七步,双手合十,缓缓念了一声佛,盘腿坐了下来。
在圆尘坐下来的瞬间,星盘陡然一震,星盘上的星宿轨迹被点亮,狂风大作,雷声阵阵。
箜篌觉得身边所有东西都已经被撕裂,她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手,桓宗不见了,师叔祖与金岳宗主也不见了。她的脚下不是泥土,而是深蓝的水,头顶是无尽的星空。
“星盘未破,你永远也出不去。”红雾中,穿着红裙的红言出现,她的头发更白了,白得透明。箜篌以为红言真人不太喜欢她,但是此刻站在她不远处的红言真人仿佛消去所有疯狂与坚持,看她的眼神平静如水。
“七星为斗,我们所有人都为星斗,唯有你是例外。”红言抬起素白的手,指着星空中的北斗星,“天道不容修士飞升,又为我们留了一线希望。”
“我不明白。”箜篌看着红言,“为什么我是例外?”
红言、池司、桓宗、金岳宗主、师叔祖、红绵、圆尘大师,确实刚好是七人,她的到来,难道是意外?
红言露出了一个笑,她笑起来非常好看,犹如春雨降临,带着温柔与甘甜。与之前的疯狂与判若两人。
“因为你本身就是修真界的例外。”红言面色苍白,看箜篌的眼神却在发亮,“情爱乃是身外之物,你可愿意参透?”
箜篌摇头:“真人,我与真人不一样。”她已经猜到红言真人与池司、圆尘大师之间有过感情纠葛,但是世间万物千变万化,很多事只有自己经历过,才知道是甜是苦。
“若是抛情绝爱能让你飞升成仙,你可还会坚持?”红言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的眼神是清澈的,她的笑容是天真的,她身上没有时光的沧桑,没有生离死别的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