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少年郎啊,她的少年郎啊。
本以为早已干涸的眼眶,滴落的眼泪打湿了木簪,她连忙爱惜地擦干木簪上的泪,把木簪戴到自己花白的发间,问玖珠:“好看吗?”
“好看。”玖珠俯身帮赵太妃理整齐头发,重重点头:“很好看。”
“这支木簪,是长生亲手做的。”赵太妃嘴角噙起笑:“那年我跟他闹着说,想要一支桃花钗,不要店铺买的,要他亲手给我做。”
“他啊,说我娇气。”赵太妃摸了摸鬓角:“直到我进宫,也没看到桃花钗的影子,原来被他藏在这里。”
嬷嬷掩着嘴哭,怕被太妃发现,偷偷退到了外间。
“进宫前,我剪下一缕头发,跟他说,断发如断情,让他找个心爱的姑娘,好好过一辈子。”赵太妃嘴角上扬着,眼角却不断流着泪:“这个傻子,却剪了自己的头发,跟我放在一起。”
民间的新婚之夜,男女会各剪下一缕头发,合为一股,意为结发不离。
“他的坟前,可有人拜祭?”赵太妃眼神清亮地看着玖珠。
“有。”玖珠点头:“有一个晚辈,每年都会去祭拜他。”
“那就好。”赵太妃喃喃自语道:“那就好。”
她这一生,平凡黯淡,唯有在长生眼里,拥有着最美的光芒。
“我把你酿的桃花醉,带去看了他。”玖珠柔声道:“他一定很喜欢。”
“玖珠,谢谢你。”赵太妃轻轻握住她的手,深深看着她,许久后,松开手:“回去吧,你家殿下,也要回家了。”
“我呀,想和长生安安静静待一会儿。”
“好。”玖珠站起身,向赵太妃再次行了一个晚辈福礼,转身缓缓朝门口走去。
“玖珠。”赵太妃叫住她。
玖珠连忙回头看她。
“在皇家宗谱上,我仅仅是赵氏。”她笑:“进宫前,我有名字,叫桃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宸王回到麒麟宫,在院子里没有找到玖珠的身影,直接去了寝殿。
寝殿里点着烛台,他家明小猪却坐在灯火阑珊处,双手抱着膝盖,像是淋了雨受了委屈的小狗狗。
这一眼,他心里升起万般念头,忙走到她面前:“玖珠,你怎么了?”
“殿下。”玖珠仰头看他,眼中有盈盈泪光。
“发生了何事,谁惹你不高兴了?”他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光,尽量让自己声音温柔到极致,把她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他家的小猪,他连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
“我心里难受。”玖珠摇头,声音软乎乎的没精神:“没人惹我。”
宸王坐到凳子上,把她放在自己膝盖上:“好,那你跟我说说,心里为什么难受,我来哄你开心。”
玖珠靠在他怀里,摇着头不想说话。
当年先帝若不作孽,又怎会有那么多无辜女子被强纳进宫?
她不说,宸王也不追着问,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轻轻摇着膝盖,仿佛哄着不开心的小孩。
向来没有耐心的他,在她面前,却拥有着无限的温柔。
“王爷,王妃。”杨一多站在门外,小声道:“西面太妃宫那边传来消息,赵太妃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