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冬夜,只有风凉凉地吹着。
温舒唯忽然在心里嘲笑起自己的破酒量,难怪当年谢师宴几杯酒就要他扛回家、连莫名其妙被人偷亲了都不知道,稀里糊涂过了这么多这么多年。真差得没谱――几度的果啤,一罐下肚竟然已经有了几分眩晕感。
她嘲笑着嘲笑着,然后就低低笑了起来。
沈寂沉默地看着她,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一时无言。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很傻。其实不是的。”温舒唯轻声,喃喃地说,“我知道的。那些你埋在心底的,从来不对任何人说的事,我都知道。沈寂,我懂你,我了解你。”
沈寂忽然笑了,捏了捏她酡红娇艳的颊,“是么。”
姑娘很认真地点头,忽然抬头,略微迷离的眸子望向他的眼,定定道:“你的愧疚,你的痛苦,我都懂。有些罪孽不能被宽恕,我知道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所以沈寂,我真心希望你得偿所愿。”然后一顿,声音轻了些,“不要有后顾之忧。”
这些年,恶徒逍遥法外,无数英魂的在天之灵难以告慰。你的煎熬和挣扎,从来不为人知,但是我懂。
我爱你,所以我懂你,了解你。
去做你想做的事,做你该做的事,不要有后顾之忧。
成全你自己,不要有后顾之忧。
我会好好地,乖乖地,在原地等你回家。
哪儿也不会去。
和温舒唯微醉双眸对视的刹那,沈寂忽然读懂了这个姑娘藏在眼底深处,很多未说完的话。
他开口,嗓音微有些发哑,说:“好。”
温舒唯听见他回应,点点头,像是放心又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瞬,她忽然又说话了,这回声音更小,吃吃笑起来,轻柔得就像真正的梦话,“其实啊,我真的没有那么伟大,真的没有那么关心你们的任务,你们的使命,你们的责任。我唯一想要的,只有我的沈寂平平安安,平平安安……”
最后四个字,她一直念叨了好多好多遍,笑着笑着眼角就泛起了泪光,然后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沈寂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眼眶却微不可察地湿了。他轻轻吻住她的脸颊,哑声低语,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说:“傻姑娘,我还没见过你穿婚纱的样子啊。”
所以温舒唯,别害怕。
为了你,我一定惜命平安,陪你百年归老。
十二月底。一个再寻常不过,又不同寻常的周五。海滨之都天气稍稍转凉,天地间终于呈现出些许萧索之态。
沈寂天未亮便出去了。温舒唯醒来时,只在床头看见了一件防弹背心,和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银钩铁画有些潦草,用钢笔写着几行字――
【背心穿上,以防万一。等任务结束就带你去试婚纱。温舒唯,等我回来。】
她指尖温柔抚过那一个个手写字,很轻地笑了。
夜幕逐渐低垂。
港口高楼云集霓虹闪烁,灯光在海面上投落五彩斑斓的光,一艘舰长约250米,舰宽约25米的豪华游轮停泊在港口位置。舱内同样灯火煌煌,码头的露天停车场上豪车云集,海风拂面,豪车云集,名流荟萃,衣香鬓影。
富商豪绅们衣冠楚楚,交谈着,在侍者的引领下有序登上“梅瑞号”,一片欢声笑语的盛况。
七点四十五分,一袭洁白礼服长裙的温舒唯妆容精致,跟在徐骄阳身旁上了游轮,走进宴会厅。
她身段窈窕肤色雪白,加上五官底子本就生得好,这么盛装一打扮,愈发明艳不可方物。一路上引来无数人侧目注视。
温舒唯毫无所觉,不动声色打量四周。
梅氏晚宴,自然极近纸醉金迷之能事。
比起庞然绚丽的外形,梅瑞号的内部也丝毫不逊色。游轮内部空间极大,装修基调豪奢,金色成了整个大厅的主色调,硕大的水晶吊顶悬在头顶,照耀着正中央一座巨型南极仙翁寿仙老人雕像,四处都张贴着红色“寿”字剪纸。
仙翁白眉白须,笑眯眯的,额头夸张突出,一手持法杖一手捧颗巨大寿桃,看着格外喜气。
温舒唯大致在宴会厅内环顾一圈。宾客们有男有女,其中还有不少金发碧眼的外籍面孔,众人成全,手持香槟谈笑风生,男人们讨论着股市风投生意场,富太太们优雅地分享着豪门之中的密辛八卦。
并不见梅凤年和梅四少的人影。
温舒唯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这时,一旁的徐骄阳从侍者手中取过两杯香槟,其中一杯递给温舒唯,低声道:“我看见《时代》的主编了,走,跟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