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儿夜里回家睡觉好不好?你回京二个月了,我没在家过过夜。”
傅景桁把她腰身箍紧了些,她行囊收拾好了吧,就要离宫去漓山了,将离别,他希望可以和温暖的她团圆最后一次,他近日觉得身子越发冷了。
“叫赵姐儿把孩子带旁的屋子,我回去住一夜,你言语埋怨我一夜都可以。”
文瑾感受到他的情愫,她耳尖也红了,她说:“臣妾身为后宫之主怎么可以与后辈争夺皇宠,君上找千婵就是了。臣妾不想同你见面就是不愉快呢。与其不愉快,不如不讲话。”
“你想怎么。”
“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一个人抱着枕头睡觉。一个人带着三个娃娃睡觉。”文瑾鼻尖有些酸,“习惯了。”
“那个人死了以后,你夜里不做噩梦了吧。有没有觉得好点。”
傅景桁见她厌恶他,他也没有生气,但挺疼她抱枕头一个人睡,他说,“往后睡觉不用再怕了,小时候给你带来噩梦的女人,让你童年不幸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也不会有人把你扔掉关进黑黑的屋子里了。”
文瑾心中猛地一暖,诚然,她童年的所有不幸都是二房造成的,不是二房,她的母亲不会离开她十来年,她的生父不会质疑她是伙夫的野种把他们姐弟三个撇在冷院,她也就不会成为文广的义女,经历所有一切的痛苦。
她大病初愈后便听闻了皇帝将老薛的小妾剁了喂狗的事情,她当时就觉得没有料到皇帝会在这等微妙紧张的朝堂局势下,他身陷风波却会公然同傅昶那边叫板,她想他是为了争取她的父亲和外祖的支持。
她说:“你这样对我好,是因为我的父亲告老还乡,所以你才帮我除掉小时候的噩梦,要我帮你劝我父亲帮助你么。”
傅景桁微微一怔,记起还未亲手把准奏他爹告老还乡的折子给老薛,“你如何知晓你父亲告老还乡了?”
文瑾想起傅景桁在她回京当日便抛弃她,使她伤心欲绝,甚至坠湖险些丢命,她就浑身发冷很难过,她真的满怀希望回到他的身边,结果他那般残忍和冷血的推开了她,给她致命的打击。
她真的特别难过,怀疑人性,不敢相信她陪伴了二十多年的他居然是那般薄幸之人,“傅昶找我了。”
“他找你要政援?”傅景桁眼底沉下,面容已经不悦,他还没死,那边就开始觊觎他的女人了,“他素日说话不干净,对女人不尊不重的,以后不要同他私下见面。朕不在跟前,容易吃亏。他叫你什么。”
“她叫我弟妹,说他日改口叫吾妻。还说你迟早被他轰下台。”
傅景桁就皱着眉心半天不说话,生气起来,“你怎么回他的?”
“我叫他猪。并且打他巴掌了。”
“以后离他远点,往后遇见无赖急忙走,打他做什么。叫他讨了便宜。只记下他,日后我收拾他就是。”傅景桁脸色不大好,“一双嫩手要打你也打我呢。他在自我娱乐。爷下黄泉,不下台的。纵使下黄泉也拉下他一起。”
文瑾也不说话了,就觉得大王挺怪的,怎么争着讨打呢。许久缓缓道:“我打完也后悔了。我冲动了。没想越打他越开心。”
“嗯。”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除掉二房,是为了让我帮你劝我父亲回朝帮你么。”文瑾目光往着前面颇远的观月塔。
傅景桁深吸口气,是因为朕不愿意你梦靥里再担惊受怕了,也因为朕不希望你梦话时叫的并不是朕的名讳,更因为朕只是想保护朕的妻子罢了,他终于轻声道:“是。”
文瑾将手压在心口,“我可未必会帮你。你那样待我薄情寡义的将我推开。我哪里希冀你有好下场呢。臣妾大逆不道了。不好意思。”
“看来今日是不会愿意带朕回薛府同你父亲饮酒了。也不会允我回家过夜了。你不带朕回家也没关系,你在朕手里,老薛就是朕的人。”几句又故意把文瑾惹伤心了,其时他将她送回了中宫,他下得马来,下人立刻赶来车辇迎接皇帝回御书房,皇帝对文瑾说,“回去吧,别让你弟久等了。”
说完,傅景桁便折身要上车辇。
“大王…”
“别这样轻声叫我。把这心里叫热乎了也不让回家住,一上一下的难受。”皇帝说。
文瑾看看天色,实际正是午膳时候,她并没有开口留他在家用膳,总之这哪里有家的样子,她当然晓得他多日没回家住了,他回来不就去千婵屋里了么,千婵在院子里晒衣服,文瑾就没忍住问他:“你不进去看看她。”
傅景桁回头睇她,“晚上再好好看,她睡着了可爱,看着舒心。她醒着不乖,让人说不得动不得,说重了怕她难受,动一动又怕她疼了。”此她非彼她。
文瑾深深凝着他,许久,她问:“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父亲嫌你脏并不愿意驮你看星星的事情,还有你的皇位是你母亲篡改诏书得来的之事?”
“你从哪听来的。别人敢说你真敢信!”傅景桁一怔,生怕在她眼底看见鄙色,一个脏字深深把他心房刺痛,是,他爹嫌他脏。他…是什么呀…,弃婴。
文瑾也会嫌他脏么,他所有一切都是谋篡来的。浓浓的失意,自我否定,不堪,他已经没有了信仰和自我价值的认同。加上中毒命不久了,他几乎放弃了。他素来坚强。现在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