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欲直起身体,腕上?一紧。
沈妄勾住了她腕上?的那截红线。
颜渺垂首,望见他?泛红的双眼,对上?那道几近乞求的目光。
少年本不染尘泥的白袍早已被血浸透了,光影微弱,他?浅淡的眼瞳中映出她的身影。
不加怜悯的,淡然到近乎冷漠的。
沈妄知道她要走。
可如今的他?用不上?半分力气,他?甚至知道自己无法挽留她——可他?还是要用这种方式,无声?的阻拦她的脚步。
“沈少主,宗门?议事,各宗人已在?等您了。”
外面的声?音愈发近了,弟子问询的声?音传来?:“刑隐司中不宜多留,即便您有沈宗主的令牌也……沈少主?”
沈妄张张口,还是说不出话来?,只咳落一团血。
鲜血大团大团的砸落在?地,鲜红的血与他?腰间的红丝绦融作一色,饶是灯影昏黄,那片鲜红却?还是刺得人眼睛发疼。
颜渺撇开目光,将他?的指尖从红线上?扯开了。
分迭而来?的脚步声?中,她终还是没能忍住,回身过去,轻揉了揉沈妄的发顶。
她的声?音也很轻,就落在?他?的耳畔。
“抱歉。”
“沈妄,你恨我吧。”
从宗门?逃出后,颜渺未与任何人传信,她两?袖空空,东躲西藏,足行了三日才到达药谷。
论剑的中途终止在?宗门?掀起轩然大波,颜渺伤及宗门?弟子与周望舒,又逃出刑隐司,重伤风浔州代宗主前往议事的沈少主一事闹得宗门?尽知,元织听闻在?云浮宗发生的事,见到颜渺后却?只字未提。
她接颜渺入谷,又将人藏在?后山疗伤,修修补补,如何也找不到能让她的右手经脉重新恢复的办法。
第七日,颜渺在?药谷的后山见到面色惨白的沈妄。
少年仍穿着?一袭月白的衣袍,腰间的红丝绦颜色更?秾艳些,他?身上?的伤显然还没好起来?,唇色浅淡,整个人苍白的像是被水打湿的羽絮。
他?顺着?山涧溪泉的水流而行,看见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
已是春末了,拂面的日光炽盛,他?的目光却?像北地冷寂荒凉的长风。
他?好像再一次变成了她初见他?时候的样子。
颜渺心下微动,不由得动一动脚步,朝他?走近两?步。
隔着?一地摇曳的树影,他?们分立在?光与影中,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仍如他?们初见那般,是颜渺率先?打破沉默:“沈妄,据我所知,药宗已派人去过风浔州为你诊治,所以?你如今前来?不是为求医,而是来?寻我的?”
她看着?他?,在?得到他?目光中肯定的答案后轻声?笑了:“所以?你找我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