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功夫好,带我上去一趟吧……”云罕脱着力,虚虚指向上方。
薛界抬起头,就看见一颗屹立不倒的常青树。
他内里翻江倒海,喉中凝涩。
“……我们以后再去,我先带你回去休息,等我们病好了,我就给你搭一个树棚,你喜欢,我们就日日夜夜睡在上面。”
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模糊不堪,云罕在对方欲图将自己拖回屋中时,却固执地抓着他的衣袖。
他抬起下颌,面色苍白,混沌意识里,并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求您了……求你……”
他低低说。
失焦的双眸里零碎颤动,白色的睫毛因为锅底的体温,沾留了几粒未化的冬雪,伴随着眨动,而莹莹出月光。
这一刻里,薛界严令拒绝的话全部像结了冰,牢牢实实地堵在了喉中。
又几息,他手掌攥紧,继而弯腰,抄起面前人的膝弯,便腾空而上。
常青树的中央,有着一个坚实的枝丫,云罕眼前晃动,视线便陡然宽阔了起来。
高处不胜寒。
他虚虚弱弱地靠在薛界的肩头,失焦的双眸里隐隐闪过一丝亮光,好像无尽天边中最后一点燎原之火。
他慢慢伸起手,抓向了半空中的风。
“……大人。”
薛界担心着他的身体,冷不防听见对方唤了一声。
“是……我在。”
他揽起衣袍,又将人严严实实地裹了一圈,余光瞥见云罕嘴角的笑意,身体不由凝滞。
“我以前认识一个朋友,”云罕眨动了一下睫毛,“他自幼体弱,什么都受不得,可偏偏性格顽劣,自己偷偷把水、火都玩了个遍……除了雪。”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前人写过如此多雪的诗词,可他身体很差,逢雪,便会发起高烧,高烧不退,他连偷偷出去玩的机会都没有。”
云罕说到这里,眼神闪烁,露出了一丝怅然的失落。
薛界只觉得心疼无比,又骤然抬手,抚上了他的额前。
果真摸到一片炽热。
明明前日,他的烧才堪堪退了下来。
……不该由他胡来的。
薛界的眼中挣扎动摇,随后伸手,就想要将人带下去。
“后来,”云罕却又出了声,“后来他经受了一些事情,即便顶着高烧,也可以撑着身体跪在风雪中——可他再也没有玩闹欣赏的心思。”
“……雪……血。雪是悲凉的。雪的降世,就代表着寒冷……无情……死亡……”
云罕的身体隐隐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