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咧?”副驾驶上坐着个中年女人,穿着一身陈旧的黑色羽绒服,双手捧着个保温杯,木然的看过来。
夫妻俩都是一副常年风吹日晒的沧桑模样,又黑又不起眼,一身简朴,透着股底层摸爬滚打的市侩和阴郁。
“警察!不知道打过来干砸,让劳资不要被骗,x他x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粪坑出来的x养的x子!”林定康显得更凶悍一点。
“警察?”女人木然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哪里的警察?县里的?”
“不是!说啥子,平城?那啥地方?”
女人没回答,掏出一个破旧的手机,笨拙的操作了几下,皱眉道:“怎么是哪里来的电话?”
“鬼晓得!劳资哪里来的电话没接过?穷得叮当响!有啥可以被骗的!”
“哼。”女人冷哼一声,转而打了个电话,等那边接起来,问:“喂,娘?我,亭凤,这几天有没有来打听我们屋?没?也没啥人来打望过?哦,没啥,警察啥都没吧?嗯没啥,突然想起来问问……钱?这趟还没跑完,结了款子给你寄……啥姑娘房子?哦!”她顿了顿,咬了咬牙,继续道,“要的,都要,你买吧,我一会儿找个地儿给你打钱,好,成。”
她挂了电话,木然的盯着前方,眼眶通红。
“说啥呢?”林定康看了她一眼。
李亭凤,林显贵的妈妈,绷着脸,哽声道:“娘说,看街上小夫妻在走,想起我们贵儿也该到娶媳妇的年纪了,纸人和纸房子她不会扎,让咱寄点钱过去,她买了给贵儿烧了去。”
林显贵一震,双目也怒瞪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那一定要的,多打点,让娘再买个车,一并给贵儿捎去。”
李亭凤点了点头,突然道:“对了,我听说有些地方,能给儿子找个伴儿,要不要去打听打听?”
“找个伴儿?啥意思?”
李亭凤神色阴森:“多少没嫁人就死的姑娘进不了祖坟,便宜了野坟还不如给我们贵儿当媳妇,到时候我们啥都成对儿烧,亏待不了她……啊!”
车子里,林显贵一巴掌就呼了过去,打得李亭凤整个头歪向一侧,连带大货车都扭了一扭。
“你这疯娘们还特么不清醒!当初要不是你啥事儿都由着贵儿!他能成这样?!现在还想拖死咱全家!买媳妇不要钱?买坟不要钱!?招人发现了,牢你去坐?”
“我去!我做梦都梦见我的贵儿一个人在下头孤零零的!没个后也没个伴儿!我梦里都哭死过去!”李亭凤回头大叫。
“你也配!你低头看看你这肚子!净出些啥种!他劳资我还没个后呢!有这钱不如买个带把儿的传了咱家的香火!劳资坐牢也乐意!”
“你不能坐牢!你要留着命!找那个小畜生报仇!”
“还要你讲!”林定康又是一巴掌呼过去,怒吼,“劳资这么累死累活是图啥!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找着那小畜生废了他的把儿!劳资没后,他们家也得绝了这香火!到时候劳资就算坐牢也畅快!但你得在外头,给咱娘养老,不要脑子发昏去做那些拎不清的事情!”
李亭凤被两巴掌呼得头发散乱,面颊红肿,她却是早已习惯,连摸都不摸一下,只是披头散发的大哭:“我的贵儿!我的贵儿啊!娘好苦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哭哭哭!就晓得哭!没用的东西!”林定康骂道,“赶紧搜搜,前头哪儿有银行!赶紧的给娘打钱!”
李亭凤抽抽噎噎的拿出手机搜索起来,点了几下,手机界面卡死了,她习以为常,无奈道:“又不灵光了,你的给我。”
林定康把自己手机扔过去,李亭凤一打开,还在方才通话结束的界面,她顿了顿,推出去搜索附近的银行,搜索完后,却没把手机还给林定康,而是握着手机出神。
“搜完没,给我!”林定康伸出手。
李亭凤把手机还给他,突然道:“这趟跑完,咱要不去平城看看?”
“啥?!”
“你说那地方跟咱又没啥关系,咋地平白无故给咱打电话,会不会……”
林定康恍然,咬牙:“那个小畜生在哪!”
“还不好说,反正咱哪都能去,万一真在那呢?”李亭凤吸了吸鼻子,神色中满是狠厉,眼角瞥了瞥车后座,那儿有一张临时床铺,铺下用几个箱子垫着,其中有一个长长一条。
“管他有没有,去!总比瞎找好!那狗东西连他爹娘都不敢去找!”林定康猛踩油门,“算你这婆娘还有点脑子!”
李亭凤回过头,看着前面一望无尽的路,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货车裹挟着幽幽的哭声呼啸而过,卷起一路混沌的烟尘。
第98章临进组前
风在呼啸。
雪山苍茫,陡峭的雪道从山顶径直往下,仿佛直通深渊。而上面凌乱的划痕也证明了这条雪道上曾经承载了多少人的希冀和痛苦。
雪道顶上,一个高大的男人沉默的站着。他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米白色的滑雪服在苍白的雪的衬托下显得温暖柔和,而周身精致的祥云绣纹却又给这一身运动服平添了一丝霸气,尤其是在动作变换间,可以看到那大片的纹路反射着光线,竟然同时兼具了警示作用。
男人瞭望了一会儿雪道,终于缓缓戴上了橙色边框的防风镜,遮住了他英气的眉眼。他固定了一下滑雪板,倾身,毫不犹豫的飞身向下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