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潆自噩梦中陡然惊醒。
高耸的穹顶,拱形的窗扇,轻薄纱帐,圆形的床。这个主题酒店还挺漂亮。
历史系毕业联欢会,从不饮酒的她破例喝了两瓶,结果醉成烂泥。昏睡中,甚至魇了个可怕的梦境。
吊诡的是,梦中人,还与自己同名同姓。
颅顶传来的钝痛很快盖过了胡思乱想。
杨潆爬起身,在床头一通摸索。想点个止痛药的手机没找着,不料却触到了一只温热的手。
这下趴在床畔打盹的人也醒了。掀开纱帐,兴奋得有些夸张。
杨潆一瞧,眼睛都直了。
她身边有一个男人!
一个穿五彩羽袍的男人!
一个穿五彩羽袍的白种男人!
想起昨夜隔壁桌时不时抛媚眼的几个whitetrash,以及那两罐味道怪异的angogose,杨潆警惕弹坐起来。
低头再看,身上一件月白单衫,还是贴肤款!她尖叫一声,连鞋子都顾不得穿,拔腿往大门跑去。
门环一拉,石雕的过道瓷亮似玉,护栏齐腰而立,将差点一脚镂空的人堪堪挡在了廊里。
极目四望,远方一排绵延的雪山。中间三面圆券城郭,包围着尖体的角楼、夯土的墩台。一层一层红房错落有致,交汇于眼前这座海拔最高的三生堡。
左堡两层有余,往下看,梯状阶梯两侧皆布有铠甲戍卫。个顶个高鼻深目,一把长长的络腮胡。梯外一座大型园囿,繁茂藤架下,累累成串的硕果。
那是她最喜欢吃的葡萄。
杨潆两眼一抹黑。她穿越了。
穿越到了古代的西域!
一枕南柯,梦里那座写着“车师”的界碑,依稀点拨了地理方位——应在天山以北,阿尔泰山以南,准噶尔盆地的边缘地带。
刺激太大,杨潆捂住不堪重荷的脑袋,痛苦蹲了下来。
这是什么地狱模式……
白男很快追出,连带唤来一堆侍者,七手八脚将人扶回寝殿。扯来另一个白男,这才开口:“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他说的话,叽里呱啦,自然是听不懂的。杨潆斜眼看了看旁边的“同声传译”,内心深处五味杂陈。
没有宿醉,头疼的原因,是因为原主撞死在了河里。灵魂转换,她差点冤枉打捞自己的好人。
好人名叫乌恰尔,金发碧眼,典型的欧罗巴人,说吐火罗语。生而为贵,是车师国主最宠爱的小王子。
王子外出游猎,意外遇见了惨死的“灰姑娘”。
万幸,这片地界叫天山,生长着圣洁又珍异的天山雪莲。
王子登雪山、攀悬崖,历尽千辛万苦才摘来最新鲜的一朵。用瑶池仙境的神水送服,灰姑娘起死回生。
换了个芯子的“起死回生”。
童话照进现实,看着王子脸颊、胳膊上的擦伤,被救活的灰姑娘却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么玛丽苏的故事。
“乌恰尔王子,你为何要救我?”
乌恰尔愣了一瞬,显然没料到杨潆会直截开门见山。
思虑再三,终究把心一横,单膝跪地,脑袋重重一低。
“请女郎,帮帮我的国家吧。”
杨潆瞬间石化:“我?帮你的、国家?”
事已至此,互相交底才是两利。
乌恰尔直言不讳:“被匈奴斩首者,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他舍命作饵,只为救你。这般重要,必是中原有权有势的贵家女吧?”
匈奴人刚在蒲类海换了马匹,后脚一过博格达,羯部就反了水。不识主的坐骑,全阵亡的弓兵,天时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