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将领几欲气疯,面容扭曲,声嘶力竭吼道:“放箭!放箭!给我杀了那个贱人!!快啊!!!!”
那位不知名的公主站在城墙上笑得泪水簌簌,她想起自己从出生以来便千娇万宠,从出生起就安宁祥和的国家,还有地上的累累尸体,那些都是她的子民,却因为铁蹄践踏,一夕之间不复存焉。
可这些居然要让一个将军来点醒。
她迎着茫茫箭雨,张开双臂,衣裙被狂风吹得烈烈起舞:
“愿我水吟国土,再无狼烟纷争!”
“愿人间赤地千里,得甘霖普降!”
“愿我忠诚之将,”
她红色的身影从城墙坠落,望着灰暗的天空无声动唇,
“灵魂不亡……”
“轰隆——!”
那条盘踞的水龙杀退敌军,忽然发出一声怒吼冲向天空,身形越来越庞大,最后轰然炸开,只见数不清的水滴从天际落下,化作一场绵绵不绝的春雨流入干涸龟裂的土地。
公主尸身坠地,恰好离将军不远。
她望着满身箭羽的男子,自嘲一笑,喃喃道:
“瞧,你死的像个将军,而我也死的像个公主了……”
故事有点长,陆延说得累了,便停了下来。
尸傀低着头浑身颤抖,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倏地抬眼看向陆延,他额头青筋浮起,眼眶通红:“说!”
他无声咬牙:“故事未完,继续说!”
陆延淡淡挑眉:“那位公主以身献祭雨神,召来水龙杀退敌军,死前发下三道誓言,皆都
()应验,此后人间再无干涸之苦,然而那位将军却因为执念太深,心藏一人,死后灵魂不灭,徘徊于水吟国土不肯离去。”
陆延说着顿了顿,大抵因为这段故事里出现了一个他很熟悉的人:
“直到有一年,魔尊扶光游历途经此处,发现他的灵魂煞气冲天,且三魂七魄皆缺,若无灵宝相护,或许再过百年就要灰飞烟灭。”
“扶光本欲将他度化,谁曾想那名将军并不愿意,而是固执守着那座早已破败消失的古国,扶光问他为什么,他说他的妻子死在了此处。”
“扶光却道,世事变迁,游魂四荡,她们要么转世投胎去了,要么灰飞烟灭了,这片土地上如今只剩你一个游魂,哪里还有旁人,或许再过几十年,连你也要灰飞烟灭了,连屁都不如,屁放出来还有臭味,你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陆延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出神,应无咎当初居然有这么好心吗,语气跳脱有趣,活像一个意气风发的游侠,与现在阴沉冰冷的模样大相径庭:
“湛流将军自然不愿,便求魔尊扶光将他做成不老不死的尸傀,因为那名公主以身献祭,死后不入轮回,说不定也变成孤魂野鬼在人间飘荡,只要他活着,总有再遇的一天。”
可是做尸傀,那就变成了行尸走肉,除了活着,当真半点趣味也无,随着陆延的讲述,尸傀仿佛回忆起了当年的情景,城墙残破,故土焦黑,一身红衣的男子和一抹残破的灵魂对面而立,问了一番话:
“哪怕你记忆全无,早已将她忘却?”
“哪怕我记忆全无,早已将她忘却。”
“哪怕你无悲无喜,至此成为行尸走肉?”
“哪怕我无悲无喜,至此成为行尸走肉。”
尸傀喃喃自语,神智恍惚,他红着眼看向陆延,里面蕴藏着说不出的痛意和悔恨,带着一丝希冀哑声开口:
“那她呢?”
“她还在人间吗……”
陆延缓缓点头:“她以身献祭,死后不入轮回,灵魂飘至东海之地,后被魔尊扶光寻回,因有一丝龙族血脉,得机缘度化成了‘水魅’,并献上羽龙氅求得庇护,千百年来一直跟随在扶光身侧。”
说到这里,就算尸傀是个傻子也能反应过来了,他就是将军湛流,而圣女水魅则是水吟国的公主,二人朝夕相见,数百年来他竟是从未认出对方!
陆延不理会尸傀震惊的神色,他坐得久了,从长椅上站起身,缓缓伸了个懒腰道:“后来魔尊扶光被仙门百家镇压白骨剑炉,便是靠着这一件羽龙氅挡住大半红莲业火,勉强护得性命,最后改名换姓成了魔域新任尊主,可惜他如今带着水魅前往问剑大会,欲和那些名门正派算账,恐怕凶多吉少。”
陆延说着忽然转身蹲下,一把攥住尸傀的肩膀,神情认真严肃的道:“所以赶去问剑大会刻不容缓,你也别关我了,我们两个一起去怎么样?!”
大不了车费他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