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位置也没办法包扎,大夫只说要养着,避免拿重物。他微微弯了腰,一边说一边抽气,看来是真疼。
于金涛“啧”了一下,拉上手刹挂上空档,说:“你上来开,我来推。”
虎子应下来。
推了半个钟头车,澡算是白洗了,见车打着了火儿,他让虎子下来。
——看不出这人窝窝囊囊的,竟然还敢伤了于慧慧,要不是现在人手紧缺,要不是看他还算忠心!
于金涛越想越气,伸手用力拍了拍虎子的肩膀,道:“以后做事多用脑子,听到了吗?”
虎子疼得龇牙咧嘴,一张黑脸都疼白了,于金涛假装没看到,上了车,开着车去找律师起草合同,一式两份,拿着去找元湛英。
他还没到,煤厂的皮卡先到了,元湛英站在门口,正指挥着司机把煤直接到在别墅放煤的角落里,于金涛被皮卡挡在大门外面,伸着脖子看了看元湛英的表情,见对方手插着兜,拉着小脸的模样,暗骂了一句“喂不熟”。
元湛英对视线很敏感,当即隔着车玻璃和于金涛来了个对视,于金涛吓得一个哆嗦,熄火下车了。
跟着卸完煤,于金涛灰头土脸,进了别墅的洗澡间门,面对着一堆写着外文的瓶瓶罐罐咂舌,从角落里扣出一块香皂洗脸洗手。
元湛英敲了敲门进来,想给他指沐浴露的位置,见他正拿着香皂往脸上抹。
“什么事儿?”于金涛听到声音,回头看,半眯着眼睛看到元湛英,张嘴问。
他满脸泡沫,说话时候一吸气,全进了嘴,“呸呸呸”了几下之后,没等对方回应就把头转回去漱口了。
元湛英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告诉他这是于慧慧洗脚的香皂了,左右闺女的脚丫子都比他的脸干净。
正想着于慧慧,人就被林德明从幼儿园接回来了,三点半放学,一到家就小跑着找元湛英,欢欢在后面跟着,像个小尾巴。
她之前的水母头,短的那部分已经长长了,元湛英帮她剪成前后一样齐的长度,大概到蝴蝶骨的位置,绑成公主头,上面插了一个带流苏的簪子,随着于慧慧的头晃来晃去。
她穿着红色改良版汉服,脖领子、袖口和衣服下摆都有白色毛边,小脸红扑扑的,像挂历里走出来的年画娃娃。见到于金涛,她眼前一亮,扑上去喊:“爸爸!”
于金涛眼睛里顿时飙出两行热泪,在看所守吃不好喝不好没哭,在于母的墓前没哭,知道喜欢的女人要跟自己分手没哭,辛辛苦苦攒的钱全没了也没哭,但看着闺女胖乎乎的小脸,他哭了。
于慧慧被吓一跳,身子往后仰了一下,被身后的林德明眼疾手快地扶住。
于金涛把林德明的手拍掉,用右手扶着闺女的后背,吸了吸鼻子问:“慧慧,你出院了?告诉爸,哪儿受伤了?”
“受伤?”于慧慧歪了歪头,满脸疑惑。
元湛英插嘴提醒:“那天小偷进来的时候,你手是不是疼了?”
于慧慧立刻点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丫子给于金涛看,手掌摊平了的时候,手背上有五个小肉坑。她指着指关节说:“手疼。”
于金涛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随手用袖子擦了擦,摸出身旁的公文包,掏出两份合同:“别怕,爸给你撑腰。”
元湛英和林德明在旁边看着,闻言对视一眼,林德明伸手把合同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冲元湛英点点头。
于慧慧根本不知道于金涛拿出来的这几张纸代表了什么含义,身子扭了八个弯从对方怀里出来,尖叫着说:“爸爸,你太脏了!怎么能用袖子擦鼻涕!”
于金涛手足无措,愣在当场,被于慧慧拉着去水泵那里冲洗袖子,一直湿到胳膊肘,他打了个哆嗦,拧了拧衣袖,水哗啦啦地出来。
元湛英作为监护人,和于慧慧一起在煤厂的股权转让协议上签完字,这件事才算是尘埃落定。
于金涛抱着闺女不撒手,像吸猫一样,时不时就蹭过去吸两口,稀罕得不行,于慧慧被他搞得炸了毛,几次想推开却失败了。
元湛英懒得管父女之间门的复杂感情,从书房退出来了,林德明站在她旁边问:“要不要我给他轰走?”
“算了,慧慧也挺想他的。”元湛英叹一口气,摇头拒绝了。
按照于慧慧现在的身手,按理说挣脱开于金涛的束缚,不说是小菜一点,但也是毫不费力,哪儿像现在这样,假模假样地抗拒,实则心里享受得很。
于金涛竖起耳朵,试图听夫妻两个是不是在说自己的坏话,什么也没听见,他伸出脑袋来说:“不用把我当客人,晚上随便吃点就行了。”
元湛英冷哼一声,没接话。
林德明对着他耸了耸肩,显然对这一幕喜闻乐见。
于金涛指着这对黑心夫妻:“知不知道刚才我签下的两个名字,相当于划拉了多少钱进你的口袋?几十万都不够在你家吃顿饭?”
虽说钱是给于慧慧的,但孩子才四岁,监护人还不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元湛英挥开他的手:“我可不是你,不会贪下应该给闺女的东西。”
于金涛想起之前时常断供的赡养费,有些心虚,余光瞥见窗外,又挺起胸膛,指了指堆成小山的煤:“这一车煤也得百八十块吧?换我在你家喝碗稀粥行不行?”
说起这车煤,元湛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鼻涕流到嘴里知道甩了,孩子死了来奶了,现在都快开春了,想起运车煤过来,怎么不见刚入冬的时候雪中送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