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陷入了沉思。
冯保问他:“殿下在想什么?”
朱翊钧说:“我在想……严嵩当了大半辈子的好人,怎么老了之后,反而变成坏人了。”
这些日子,因为严世蕃的案子,他在翻阅王守仁的资料时,也看了一些关于严嵩的,不了解的地方,就让冯保和陈炬讲给她听。
严嵩的高祖严孟衡,永乐年间进士,官居一品,以以清廉著称。他每餐只吃一道青菜,又被人称为严青菜。
到了严嵩爷爷这一辈,家道中落,他父亲是个穷秀才,屡考不中。
而严嵩却是个天才,八岁中秀才,19岁中举人,25岁中进士,二甲第二名,选为庶吉士,后授予翰林院编修。
他曾经也是个正值的热血少年,因为不满正德年间的太监刘瑾专政擅权,借着祖父去世回家丁忧,这一呆就是九年。
他在老家建了几间房子,起名钤山堂,终日在此苦读不辍,写下不少忧国忧民的诗句。
曾经的内阁首辅李梦阳专程登门拜访。王守仁在江西平定宁王朱宸濠叛乱的时候,也曾邀严嵩至南昌商议军机,二人登高作赋,把酒畅谈。
与他交契之人,无不赞其人品高洁。
后来,刘瑾倒台,严嵩重返京城复职,依旧担任翰林院编修。
想当年,他曾带着扁鱼上朝,免了河南三年的赋税。也曾用两年的俸禄为你的家乡修了七桥一路。
就连夏言也看重他的人品,推举他出任礼部尚书。而这,正是严嵩飞黄腾达的开始,也是他走上不归路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严世蕃和罗龙文斩首的那日,朱翊钧一大早又出宫去了,这最后的热闹,他必须要凑!
坐在马车里,朱翊钧就忍不住掀开帘子往外张望。
今儿大街上张灯结彩,男女老幼,成群,喜笑颜开,比过年的氛围还要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京城有什么天大喜事。
严世蕃斩首,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
“停车,停车停车!”朱翊钧忽然大喊,“停下来。”
陆绎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赶紧让刘守有停下马车,伸个头进来看:“殿下怎么了?”
朱翊钧正埋头往外钻,迎面撞进他怀里:“与成,抱我下去。”
小团子靠在怀里撒娇,谁能拒绝。虽然不知道朱翊钧要干什么,但陆绎还是将他从马车上抱了下来。随后,冯保和陈炬二人也跟了下来。
脚一沾地,朱翊钧就往回跑,大家也不知道他要干嘛,只得跟在他的身后。
往回跑两步有条巷子,那里三三两两聚集着几个乞丐,吃饱喝足,靠着墙根儿,一边晒太阳,一边抓身上的虱子。
朱翊钧的目光落到巷子深处,那里有一处太阳照不到的阴暗角落,有一个佝偻着脊背的老乞丐正坐在那里。
朱翊钧往里走,听到两个乞丐正在闲聊:“今儿大奸人严世蕃斩首,街上人多还大方。”
“可不是,早早的我就吃饱了,只能闲着。”
“那老头也不去讨些吃食,他不饿吗?”
“谁知道呢,成天坐在那里写写画画,就他读过书。”
“……”
朱翊钧从他们跟前走过,两个人眼睛都直了。这是哪里来的富家小少爷,胸前的长命锁,腰间的环佩,就算那身缠枝暗纹锦袍,拿去当了,也够他们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朱翊钧不理他们,径直朝那老乞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