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云和陆霖汌还不够,这次我会留下两名副将,有他们在我也能安心。”
遂钰见萧韫不说话,也没什么过大的反应,用胳膊肘碰碰他,拔高声音:“说话啊。”
“副手也是你这几年培养的心腹吗。”
遂钰想了想,算也不算:“他们是大哥培养好送到我身边来的,当时父亲也要塞人来,但是他派来的人总将我的一举一动汇报给父王。”
“……我知道那不是监视,父王太想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方便弥补这些年的空缺。”
“你安慰朕,自己有没有偷偷哭过。”萧韫问。
四下寂静,安静得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遂钰挪走视线,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至少那个时候萧韫需要安慰,而他恰巧能够承担这样的作用。
若再来一次,遂钰想自己恐怕做不到那么镇定。
要对萧韫说自己哭过吗,毕竟萧韫已经用如此肯定的语气,只等着他点头答应。
“父王曾在星也河畔告诉我,他死了,大哥便是南荣王,而大哥死了,我就是王府的世子。没有人告诉我,我必须做世子,但这些年的教导,不都在培养我成为世子吗。”
庞大的南荣王府有套精密的规矩。所有人都裹挟在规矩中按部就班,遂钰不得不道:“如果王府真的只剩我,我想此战后为南荣军改名。”
南荣军百年,烙着南荣氏的印记,遂钰也曾想过这样庞大的世家会如何收场。
曾经以为史书中的家族突然沉寂是杜撰,但现实就是这么荒唐,他得立即做出正确的选择,不仅仅是为父兄善后,也因鹿广郡承载着太多记忆。
“王府的辉煌不会到此为止,但需要新的人成为栋梁股肱。”
“父王说,南荣军的精神永存,无论元帅是谁,为百姓安居乐业的志向不变,这就已经足够了。”
“你我都是男子,我注定无后,此战结束,我会回大都永远陪着你。”
“没想过王府仍有子息尚存吗。”萧韫似乎有些坚持由南荣氏继续把持军队。
遂钰摇头,苦笑道:“就算有,死了这么多人,南荣一族流了太多血,还是让我们歇歇吧。”
“况且……”
“萧韫,做皇帝会累吗。”
“嗯?”
萧韫没反应过来。
“外头天高海阔,可我却觉得做顶天立地的将军也度日如年。”
对于萧韫,遂钰已经没有任何怀疑。
当着群臣面指鹿为马,这已经不是明君所为,而他也不愿意萧韫被背上什么骂名。
萧韫从前对南荣王府不信任,哪怕心中的感情驱使着他对南荣明徽的死落泪,将脆弱一面完全展露在他人面前,这也并不能更改帝皇对军阀的忌惮。
只有完全不在意他人的人,才能自私地只为自己的感情负责。
无论是享受荣耀世家子弟,还是奔波生计的普通百姓,生来便肩负某种责任。
小至至亲,大至天下,再深刻的儿女情长,也只能强行压制,去做现下最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