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铳,以火药为引,填入特殊打造的弹珠之中,锻造特殊发射弹药的管筒,原理类似于弓弩发射的弹置机关。
南荣军很久之前便着手研究火铳制造技术,只是进展缓慢。特制精铁难以大批量采购,哪怕是开采也极其艰难,努力了七八年,也就只能稳定每月制造三把有余。
遂钰进入军中带兵,首先便将军器所特别为火铳设立的火器司要了过来。如今仍以刀枪为战,火铳在战场上固然能调转局势,却需大批量投入才行。军资军备紧张,仅能维持用以打仗的粮草以及部分兵器损耗,遂钰接手萧韫给的那些田产银号后,一直用自己私库里的银子供着火器司的花销。
“见过苍蝇搓手吗。”遂钰冰冷道。
“现在各地的军阀正等着我们南荣王府落败,急哄哄地冲上来咬一口。”
葛桐一拳砸在厢壁,愤愤道:“既如此便得给他们一巴掌!”
是啊,遂钰舌尖抵着牙齿,直至咬得出血,血腥味弥漫口腔,才咽下血水说:“那么我们就把他们的皮撕下来,看看整个中原军备究竟是谁做主。”
自从南荣明徽离京,遂钰断断续续住在玄极殿,每隔七八日才回一次王府。葛桐去西郊大营召人,他只身从侧门沿着小路走去书房。
南荣王素有文将之称,闲来无事好书法,家中所子女,除了遂钰都被他教导过。遂钰那一手字写出来,南荣王见与皇帝过分相似,无论见多少次都气得要命,后来也就不执着教遂钰习字了。
南荣遂钰,要冷静。
遂钰仔细整理思绪,将白日朝臣们的言语通通梳理一遍,直至头脑发胀,眼眶滚烫。
“呼……”
他缓缓吐出口浊气,肩膀微颤竭尽全力控制呼吸,血液从脚底涌至脑门,彻骨的寒意迸发开来,从得知父兄遇难到处理军务,不过只是整日时间,但他却觉得像是过了几百年那么久。
总要有人站起来承担一切,若今日率先支撑不住的是他自己,那么便是将所有烂摊子留给萧韫,而萧韫遇见与聪妙皇后有关的人与物从来都忍不住。
就像星也河畔南荣明徽目送战友离去,属于他们的记忆随着时间缓慢被尘埃覆盖。萧韫也怕与聪妙皇后共同拥有的时光消散,就算是抓住最后那么一丝记忆亦弥足珍贵。
皇帝也不过是凡人而已。
遂钰仰头竭力忍耐眼角即将无法抑制的湿润,将比黄连还苦的痛楚完整咽下。
脑海中一遍遍思索父王教给自己的治军之道,从桌下使劲拖出一个大箱子。箱子用牛皮覆盖防水,遂钰席地而坐,轻车熟路开锁。
总结成册的治军要略整齐摆放,署名是南荣明徽。
要略之中有一本着重强调军纪严明却可酌情放宽,遂钰找到那部分内容,趁着烛光仔细阅读,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书页之间掉,墨迹逐渐晕染开来,连带着视线模糊,他听见寂静之中突兀的啜泣。
天蒙蒙亮,王府议事厅人头涌动,众军士扎堆站着,师爷们愁眉苦脸,与葛桐关系好的凑过去询问四公子如今打算如何。
葛桐烦躁地踹了同僚一脚,带着管家扭头去后院了:“我去看看公子。”
管家跟在葛桐身边边走边道:“公子回府便回王爷书房待着,问吃饭也不肯,我们也不好问,还请葛将军劝劝,王府上下就靠四公子撑着了,这……这不吃饭也不行啊!王爷临走前叮嘱过,一定要好好照顾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