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韫顿了顿,略显犹豫。
遂钰没见过萧韫这幅心虚的模样,纳闷道:“什么。”
“鲜国国军请求与大宸和亲,朕想听听王爷的意见。”
南荣王立即听明白皇帝话中的意思了,再看一眼自个儿子“天真”的脸,当即挂不住笑脸了,反问道:“臣乃一介军汉,不明白陛下何意,还请陛下明示。”
“父王,鲜国要送公主过来嫁给陛下做皇妃。”遂钰用父王这你都不懂吗的语气回道。
南荣王:“……”
皇帝字里行间遮遮掩掩,遂钰也品出什么意思了,他当着父王的面商议,明显是不想王府多心。王府与朝廷之间是没什么可商议的,但萧韫与南荣明徽之间却有许多话得讲清楚。
“陛下三宫六院怎会介意再娶一个。”南荣王半分情面不留,站在父亲的角度,皇帝从前可以暂且不提,但现在遂钰已经栽进去了,这可是南荣王府最小的孩子,本该比他的兄长们拥有更多的“唯一”。
南荣明徽有时觉得遂钰鬼迷心窍,怎么就能与皇帝那种人厮混。虽说萧韫也曾在王府待过一阵子,为人品行也是有目共睹,但时间能带走太多东西。
他不舍得遂钰在后宫中沉浮,亦难以接受自己的儿子被困在大都,蜷在外表富华内里腐烂的官场。
可孩子自己选择的路,他又能阻挠多少。
“鲜国只是个小国,比赤珂勒还小,按照历代规格,此等小国联姻只能嫁给王公贵族,并未有过皇妃之说。”
遂钰一把按住蠢蠢欲动,看起来想要开口骂人的父王的手,顶着南荣明徽恨铁不成钢的压力,问道:“其中有何缘由吗。”
“在鲜国送来国书前,驻守鲜国边境的镇北军主将送来急报。”萧韫说:“鲜国公主白九荷自请和亲,并愿意奉上鲜国机要,以此为交换请求大宸帮她——”
踏平鲜国。
白九荷乃鲜国国主长女,生母为已故先皇后,白九荷身份尊贵才华横溢,颇受父亲白王疼爱。直至王后过世第二年,新王后入主后宫,国主便似迷了心窍般处处听信王后之言,故而逐渐冷落白九荷,直至白九荷发觉,母后原本能够多活几年,却因父王急着迎新人入宫,特地嘱咐伺候先王后膳食的御厨从中下毒。
先王后并非病逝,而源于认为所致。
得知国主想与大宸联姻后,白九荷费尽心思命人将陈情书送边境。
萧韫道:“白九荷信中言,朝中曾有人暗中与白王来往,和亲似乎与西洲有关。”
“西洲动乱,骚扰我朝边境,同时联合鲜国添乱,西凉哪里是突如其来,分明预谋已久!”南荣王冷道。
“鲜国公主也是鲜国人,怎么会帮着外人灭自己国家。”遂钰纳罕道。
“信中确实有几份机密,镇北军主将核对过,与我们所掌握的部分情报无误。”
“这是叛国。”遂钰拧眉,如何能与一个叛国的公主合作,若此人进宫是为窃取大宸其它机密该如何处置。
处置事小,杀人不过头点地。泄露事大,动摇国本根基。
厅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三人各有考量,但最终还是得等皇帝开口才是。
萧韫此次前来,怕是已经决定接受鲜国联姻,但在诏书盖上玺印前,还有商议的余地。
当着南荣明徽的面彻聊此事,无非是因南荣明徽是自己的父亲,遂钰低头,沉默地把玩手腕缠绕的朱砂串。
“此事……容臣回营与各营主将们盘算几日,若陛下意欲一举拿下鲜国,军需部分恐怕会令朝廷吃紧。”
南荣明徽打破几近凝固的气氛,食指弯曲,习惯性地与拇指不停摩挲,道:“机不可失,既然鲜国与西洲合谋,大宸做黄雀倒也并非难事。”
萧韫:“攻打鲜国弹丸之地,有镇北军即可。只是西洲边境,难免西凉趁此内斗之机大举进犯。”
“各州也可抽调兵力驻扎边界,不如陛下即刻命兵部起草章程,若天时地利人和,臣愿亲自带兵替陛下守住防线。”
南荣明徽起身行礼,掷地有声道。
皇帝回宫后,着令宣兵部侍郎进宫,随后户部的潘尚书旋即携带近年民间统查文书入御书房。入夜,又有六部之中几位大人陆续到场,站在宫门口迎接他们的是才封了骠骑将军的南荣遂钰。
“南……将军可知陛下深夜唤我等是有何事。”以前唤南荣大人,现在面前这位是正儿八经手握军权的朝廷大员,众人连忙改口。
遂钰身边是身着便服的常青云,常青云同遂钰相熟,多少次合作的交情了,说话便也放松些:“公子透露一二,我们也好去的路上仔细盘算些许。”
遂钰笑笑,耸肩道:“我也不知,还得诸位大人去御书房一听便知。”
众人面面相觑,虽摸不准南荣遂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听说兵部与户部那几位已经在殿里了,能齐聚六部,想必是动摇国内之事。
大宸已数年未曾战乱,潮景帝刚登基之时忙着收复边疆失地,举国上下勒紧裤腰带过了那么几年,现在好不容易日子好过起来,难不成又有仗打?
混官场的都是人精,当即瞧南荣遂钰的眼神也不对了,再看看去年便赋闲在家的常将军也到场,谁人不知陆霖汌接常青云的班,就连常青云都出山。
遂钰领诸臣面圣,却只将人送到门口。他守在御书房外,陶五陈端着茶盘询问遂钰要不要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