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法再记下更多了。它已经看到我了。它们就快来了。我会被送回。我会再次失去一切,包括我的力量与记忆。】
【帮我记住我,如果你看到纸,请帮我记住我!我姓苏,我有一个很可爱的妹妹。我家庭和睦。我喜欢锅包肉和地三鲜。我大学学的是动画。我曾因为失恋染过头发。】
【如果我们有缘见面,你对我说这些,我可能连听都听不见。但拜托,请帮我记住。让我确信,至少有一个人能记住真实的我。】
【谢谢你。我会忘记,但现在的我谢谢你。】
……
记至此,整张纸上的内容都已经翻译完毕。
笔仙之笔虚弱地吐出最后一个句号,转头就开始催促徐徒然将盒盖盖上——它能感受到那些血色琥珀的气息,这让它觉得非常不舒服。
徐徒然心不在焉地将它放了过去,思忖片刻,轻声开口:“它刚刚写的那些……”
“是真的。”杨不弃下意识道。
“……?”徐徒然懵了一下,“什么?”
“哦,我是说,它所转述的内容都是原版的。”杨不弃这才想起徐徒然现在对自己的能力毫无了解——事实上,由于她的态度一直太过自然,以至于杨不弃总会忽略她失忆的事实。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留下这些信息的人,也都是如实记录。至于他所记下的东西是不是真实的,这我就无法确定了。”
别问他为什么都变成这样了还能保有预知倾向的能力,他也不知道。但不论如何,这在杨不弃来看总是一件好事。起码这能证明,现在的他并非是一个全然的怪物。
每当意识到这点,杨不弃心里总会腾起些微妙的感觉。而他的旁边,徐徒然则再次展开了那张纸,面露思索。
“从这张纸记录的内容来看,记录者当时应该是找回了部分能力,也设法进入了林子的深处。至于他现在还不记不记得,这事就不好说了……”
她抿紧唇角,耳朵忽然捕捉到手推车碾过地面的响动——那个将血色琥珀运进来的大白熊似乎已经结束了工作,正要推着空下的小车离开。
这对徐徒然他们来说当然是好事。展馆内没有其他工作人员存在,这意味着他们接下去可以在这里自由探索——不过很快,徐徒然就发现,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撑在地上的手掌不知为何,感受到了几丝黏腻的触感。她抬起手来,只见手掌的下半部分,正沾着新鲜的红色液体。
几乎是同一时间,脑海中再次有“增加一千口口值”的提示音响起,杨不弃抬头看了看上方,皱起眉头。
“是我太敏感了吗?”她听见杨不弃小声道,“这里的光线好像一下变暗很多。”
徐徒然:“……”
似是明白了什么,她飞快地收起了纸张,转而拿出了那张游客导览册。在看到“香樟林”对应页面的配图后,脸色霎时微微一变。
只见这会儿,那张圆形的照片内,翠绿香樟树正被夜色笼罩。
——这意味着,他们现在所处的建筑物,已经“入夜”。
“我们得赶紧离开。”徐徒然立刻抓着石矛起身,拽着杨不弃就走。而就在两人站起身的瞬间,两只血手突兀地从展品下方刺出,直直朝着他们的衣角抓来!
徐徒然暗骂一声,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了,转身一挥石矛,层层冰块立刻沿着血手飞快爬上,转眼便将两只血手完全冻结!
然而就在冻上的下一秒,便听“咔”的一声。
冰块之上裂开了一道深深的缝隙。
“走!”看出这些东西不好对付,徐徒然也没恋战,抓着杨不弃加快脚步。走出没几步,行动便感到一阵滞涩——不过短短数息之间,地面记上就已经蔓开了一大片红色的液体。一只只鹌鹑蛋般大小的血手从液体间蓬勃长出,密密麻麻连成一片,每当他们脚步落下,便要去扯他们的鞋底,仿佛拼尽全力都要将他们留下。
徐徒然还好,她鞋底本来就厚,每次下脚时用力些,还能顺带碾死那么十几二十个。然而杨不弃的情况就比较尴尬:
他此刻用来行走的是比较细脆的根须。而这些根须,都是扎在花盆里的。
花盆带土,本就沉重。他用的还是那种塑料小花盆,又软又容易塌,有些之前在赶路时就已经有了破损。此刻被那些东西一拽,更是摇摇欲坠——
不对,已经坠了。
杨不弃震惊地看着某个从根须上脱落的小花盆,当场爆手速石矛将它从地上挑了上来。但捞回归捞回,一时半会儿绝对没时间穿,只能先挂在石矛上晃荡,自己则将暴露出的那截根须高高翘起,艰难地用余下几个花盆继续往前赶。
“你还行吗?”注意到杨不弃身残志坚的动作,徐徒然神情复杂地看了过来。
……后者只庆幸现在的自己没有脚趾。不然他这会儿可能已经躺在了坑底。
“还行。”他顽强地说着,话音刚落,又一个塑料小花盆被扯得裂开一条缝。
杨不弃:“……”
他出去就换不锈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