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片下面,是已经干涸的红色液体。
那液体十分鲜亮,不太像是人血。看上去正处在一种半湿半固的奇怪状态。散发出淡淡的腥味。徐徒然试着用手指去摸了一下,即使隔着手套,也能感觉到一股热意。
那道红色的痕迹呈线性,末端隐没在落叶堆下。徐徒然将更多的叶子拨开,果不其然,瞧见了更多的红色痕迹,一路延伸向远方。
徐徒然顺着走了过去,越往前,越感到肩头的小粉花抖得厉害。她安抚地用食指点了点它的花朵,绕过一株高大的香樟树,余光忽然捕捉到一个突兀的轮廓,下意识地抬手护在前面,定睛一看,整个人蓦地顿住。
只见她面前的粗壮树干上,正钉着一个东西。
严格来说,那应该是一具尸体,只是不太常规……那是一具怪物的尸体。
那怪物粗看上去像是一只没有皮的史前鸟,足有一人高。背上是扭曲的肉翅,身体近似于人,只是腰腹处多出了两组手臂,本该是人脸的部位一片模糊,没有五官,嘴部呈诡异的突起。
……而且那还不是一具完整的尸首。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它身体少了半拉,徐徒然凑上去仔细看了看,断口处已然干涸,能看到些许撕扯的痕迹。
“这个也是‘可憎物’吗?”她转头认真打量起一动不动的怪物尸体,“它这是‘死’了吗?”
小粉花已经害怕得躲到了徐徒然头发下面。笔仙之笔躺在银色盒子里,同样在克制不住地轻微抖动,身上鞭毛都炸了出来。过了一会儿,方给出一个简短的回复:【是。】
“哦……”徐徒然若有所思地看它一眼,“你为什么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笔仙之笔:……
它沉默片刻,老实回答:【因为可憎物应该是不会死的。】
它活了这么久,唯一见过的例外就是徐徒然的那团泥巴块,一个混乱辉级的可憎物。它实际并不清楚那家伙的死因,但它大概能猜出来,对方的生命曾被更高级的存在干预过。它并不是被“杀”死的。而是被利用致死的。
但现在不一样——笔仙之笔非常清楚,它面前的这家伙,就是被“杀”死的。像个普通的活物一样,因为遭到物理性的致命攻击,而丧失了所有的活性……
这太奇怪了。
奇怪之余,还让它感到恐惧。一种久违的,直面死亡的恐惧。
徐徒然对笔仙之笔此刻复杂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她只轻轻点了点头,面上露出几分思索。她专心观察着面前的巨大尸体,视线很快就落在了对方的胸口。
那个位置上插着一根短矛。就是这东西将它死死钉在树干上的。徐徒然凑近看了看,发现那矛居然是石制的,光滑的表面,还覆着一层波浪般的花纹。看上去应是石头自带的。
她略一沉吟,将装着笔仙之笔的盒子放到了地上,两手握住了那根短矛,开始用力往外拔——她还以为要费很大的劲,没想到只是使了两次力,就顺利地将那东西从树干里抽了出来。
冰冷的武器缓缓脱出怪物的尸体,发出细微的声音。徐徒然抿紧嘴角,小心翼翼地将它完全抽出,失去支撑的怪物咚一下掉在地上,化为细碎的肉块,散了一地。体内似乎早已干透,没有留下一丝血迹。
徐徒然呼出口气,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巾,认真擦拭起手中的石制短矛,一边擦一边打量。旁边笔仙之笔已经完全傻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笔迹:
【你这是在干嘛?】
“摸尸啊。”徐徒然理所当然地说着,“这武器看着就顺手。”
而且可憎物据说不容易死。这怪物却死在了这儿。抛开场地的因素,这个武器说不定就是关键。
说起来,为什么是用石头做的呢……徐徒然偏头打量着手里的石矛,忽然想起,这片香樟林中,实际还存在着另一个石头做的东西。
石子路。被导览手册上标明为“安全”的石子路。
……别说,这俩东西的颜色看上去还挺相似。就是不知道石子路上的碎石上,是否也有相同的花纹。
徐徒然望着面前的石矛,默默决定等等要再回石子路上看一看。跟着又将目光转向了散落一地的细碎肉块。
笔仙之笔已经麻了:【……你又想干嘛?】
“你之前不是说泥巴块也是怪物尸体吗?”徐徒然朝着肉块小心伸出手去,“这东西会不会也有用……嘶,好烫!”
她手指刚碰到肉块,立刻被烫得缩回手指。再看手上的塑胶手套,指尖位置已经黑了一片。
笔仙之笔心说能不烫吗,这可是天灾辉级,生前也是体面人。根据它的阅读,还是专攻纵火的类型。
不过徐徒然没问,它也懒得说,只催促徐徒然赶紧离开。后者却总觉得就这样放着不管好像亏了,蹲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盯着那些肉块看。
又过两秒,她缓缓抬眸,视线落在了旁边的笔仙之笔身上。
笔仙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