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沫羞恼地扭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薄怒,很是气愤道,“你再这样不规矩,我就走了,再也不来了。”黎锦顺杆爬,又惯会找台阶下,连忙松开了白沫的细腰,又眼巴巴地看着白沫,很是可怜的说,“好,我不乱来了,那你记得再来看我。”白沫不应他,伸手将手里的保温桶递了过去,略显僵硬地转移了话题,“我煮了粥,你吃一点吧。”“那你还来看我吗?”黎锦接过保温桶,又顺势握住白沫的手,他把姿态放的很低,有几分哀求的意味。白沫沉默了许久,抬起眼帘,静静地看着黎锦,眼神带着几分审视,算不上多友好,有嘲讽,有不屑和轻蔑,但剥去这一层层能看到情绪的外衣,才露出痛苦的内核。“我来不来看你,很重要吗?”白沫轻声道,眉眼间藏着淡淡的嘲弄。“黎锦,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瓜葛了,还是你忘了,你曾经是那么厌恶我,现在却说着这样的话,不觉得有点讽刺吗?”怨恨一直都存在,只是白沫不愿时时惦念着,可在这个时候,那些压抑的怨恨又跳出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白沫不想让自己像个怨妇一样,对着那些事抓着不放,念叨一遍又一遍,平白消耗黎锦的愧疚,可他就是不想让黎锦好过,偶尔还是会失控地控诉。如果黎锦有心的话,就应该日夜受到良心的谴责,这才是最狠的报复。哪怕黎锦脸皮厚,听着白沫如此直白打脸的话,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尴尬地抿了抿唇,才轻声道,“我知道,可我顾不上那些,我只想和你…多见一面。”他现在已经不敢奢望什么了,多见白沫一面,都是上天对他的馈赠,却还是想多见一面又一面。白沫留下粥,并没有在病房里待多久,便不顾黎锦的挽留,毫不犹豫地离开。黎锦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期间白沫又来了两次,每次也不说什么,态度算是不冷不热,待上一会儿就会离开。虽然白沫什么都没说,可黎锦就是感觉白沫的态度软化了,他想,只要他再坚持坚持,白沫会原谅他的。出院的那天,黎锦等了许久,却迟迟没有看到白沫,心里的失望也越来越大。黎锦独自回了家,看着一片狼藉地房子,突然就有了一种去住酒店的冲动,但想了想,还是忍下了冲动。找了小时工来打扫卫生,趁着这个时间,黎锦转身就上楼敲响了白沫的房门。白沫正在家做午饭,身上还围着围裙,明显是从厨房出来的,急匆匆地过来开门,“你…怎么来了?”这句话白沫问的多少有点心虚,怕黎锦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答应,看着他时,当即又多了几分底气。之前黎锦给他说过出院时间,还说希望那天他能去,他并没有忘记,可他没有答应黎锦,所以选择不去。“你没有来接我出院。”黎锦一只手抵着门,很委屈似的地看着白沫,轻声控诉道。“我没有答应你。”白沫理直气壮道。“你在做饭吗?”黎锦伸长了脖子,往房子看了看,一副被馋到的模样。经这么一提醒,白沫也顾不上黎锦了,又匆匆跑回了厨房,低声惊呼,“完了完了,该糊了!”黎锦趁机进了门,到白沫做好饭,又厚脸皮地赖着不走,借着自己刚出院,作出一副虚弱又无人照顾的可怜模样,借此让白沫心软,最后,还是白沫妥协了,让留下黎锦吃了午饭,虽然脸色有点不好看。黎锦不仅蹭了顿午饭,也看到了被白沫藏的很好的肉肉,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看向肉肉的眼神很温柔,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生孩子。注意到黎锦的眼神,白沫心里愈发不安,是黎锦发现了什么吗?惊慌之下,白沫只好哄着肉肉快快吃饭,略显急切的动作流露出几分焦急,好在肉肉很听话,吃饱饭就去房间玩玩具了,看出白沫不想让他和孩子有太多接触,黎锦有些失落,但心里的念头却逐渐清晰起来,白沫一定有秘密在瞒着他!白沫从房间里出来,重新在饭桌前坐下,一抬起头,正好和黎锦审视的视线撞个正着,心口一滞,几乎跳错了节拍。黎锦静静地看着白沫,眼神有种洞察一切的了然,眼尾敛着一抹笑意,良久,他轻声问,“白沫,肉肉就是我们的孩子吧?”?“是不是我将心掏出来,你才肯信?”白沫浑身一颤,慌乱地看向黎锦。两人四目相对,良久,见黎锦没有咄咄逼人的架势,白沫才渐渐平静下来,最后选择默然不语。白沫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落在黎锦眼里,就是默认的意思,察觉到这一点,他眼里顿时浮现出几分按耐不住的欢喜,但表现的并没有多么惊讶。见黎锦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白沫的心沉了沉,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轻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还以为自己瞒的有多好,原来不过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黎锦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起身走到白沫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用一个半抱着他的姿势道,“隐约猜到了,但你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当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太多事,已经说不清了,就算有心去计较,也不过是一团乱麻。黎锦有愧于白沫,自然心虚内疚,不愿多提及,如今,白沫似乎也觉得倦了,没了揪着过去不放的念头。两人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白沫长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问,“黎锦,明明从前你那么讨厌我,为什么突然就转变心思了?”他一直都不算聪明,猜不透黎锦的心思,更捉弄不定黎锦的情绪,从结婚到生下孩子,他受尽了黎锦的嫌弃,却浑浑噩噩的,只会懦弱的一味忍耐。他知道黎锦不喜欢他,却弄不懂黎锦为什么后来又做出一副喜欢他的样子?若说是为了孩子,可孩子已经生下了,黎锦也该撕下虚伪的面具了,再说现在又过了三年之久,黎锦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黎锦的手拨弄着白沫的头发,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忸怩地说出那个俗套的答案,低声道,“因为慢慢的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一说出口,黎锦莫名觉得有些脸热。黎锦是个脸皮厚的人,在情事上也玩的开,但说到喜欢,爱,这种字眼的时候,却格外含蓄害羞,很是放不开。白沫平静的眼底,因为这句话,掀起了一丝波澜,但他却丝毫不信,“喜欢也可以这么廉价吗?想给谁就给谁,可就算你给了我,我也不稀罕了……”日子一天天过去,黎锦并未回黎城,那日说的再也不打扰白沫的话,显然已经被他忘在了脑后,更是没有再遵守承诺的意思。白沫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态度不冷不淡,既不说原谅黎锦,也不像从前那般戒备,有几分顺其自然的意思。在荣野那里辞职后,白沫就又找了一份工作,在一个民谣小酒馆当服务员,虽然工资更高一些,也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肉肉,但偶尔也会经历一些糟心的事。毕竟是喝酒的地方,酒喝的多了,人的言行举止就有些失控,但大多也不会过分。也是白沫倒霉,正好碰到个酒品不好的,一群人喝酒唱歌,还拉着白沫打趣,又非闹着他喝酒,才肯放他继续去工作。白沫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三四杯酒,这才勉强从一群兴致正高的醉汉中脱身。他的酒量实在不算好,几杯酒刚下肚,脸上就浮现出一抹红晕,眼神还算清明,只是走路已经有些轻飘飘的了。白沫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撑不到下班,索性就跟酒馆老板请了假,打算提前回家了。刚一出酒馆,就被黎锦拉住了手臂。白沫这时还醉的不厉害,挣扎着要抽出被禁锢的手臂,不冷不淡的问,“你怎么来了?”闻到白沫身上淡淡的酒味儿,黎锦紧紧地皱着眉,略显不悦的问,“你喝酒了?”“一点点。”白沫的脸上红扑扑的,声线性感的过分,明显已经有些醉意。黎锦顺势搂住白沫,几乎将人护在自己怀里,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强烈的情绪,“我送你回去。”“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白沫下意识地拒绝了,他和黎锦,还没有亲近到这个地步。“都喝醉了,自己要怎么回去?”黎锦紧紧搂着白沫的腰,不悦地抿了抿,声音被刻意压低,尾音却明显上扬。白沫表情呆呆的,模样很是讨喜,带着醉意的声音软乎乎的,“走…走回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白沫是醉了,黎锦脸色沉了几分,低声道,“以后不许再喝酒了!”一路上,白沫时而安静,时而吵闹,显然是那几杯酒的酒劲儿完全上来了,让他有些失去理智,也变得不像自己了。将车停在小区楼下,黎锦侧头看着晕乎乎的白沫,眼神忽明忽暗,呈现出些许蠢蠢欲动的欲色。“白沫。”黎锦哑声唤。白沫将头抵在窗户上,听到声音后,扭头看向黎锦,傻乎乎地笑了笑,又捶了捶头问,“干嘛?感觉好晕啊……”“我想亲你。”借着白沫喝醉,黎锦光明正大的耍流氓。白沫用力摇着头,又像个小朋友似的捂着嘴,凶巴巴地瞪着黎锦,“不给亲!”见白沫露出这么可爱的一面,黎锦笑了笑,顺手解了安全带,俯身凑了过去,将人堵在狭小的座位里。一个温热的吻,落在白沫的手背上。白沫清醒了一瞬,可还不等理智苏醒,似乎又醉的更厉害了,眼神迷离地看着黎锦,无意识地放下了手,喃喃道,“你…你做什么?”“亲你。”黎锦又趁机凑了过去。醉意上涌,白沫的反应变得很慢,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他的唇已经被吻的发麻,连舌头都被纠缠着,连推拒的力气都被这个吻给掏空了……白沫怔怔的,因为呼吸困难才反应过来,本就晕乎乎的脑袋,现在就更晕了,本能地发出可怜的呜咽声,眼尾也变得湿红,一副被欺负惨的可怜模样。在白沫几乎要昏厥的时候,黎锦总算良心发现的把人给松开了。白沫脸色通红,连带着耳根、耳尖都是红的,气喘吁吁地靠在座椅上,嘴巴微张,发出短促又暧昧的喘息声。黎锦小心翼翼地看着白沫,本以为肯定要被狠狠骂一顿,没想到白沫呼吸平复后,竟靠着座椅发起了呆,眼睛眨了眨,里面满是醉酒后的迷离神色。“白沫,喜欢这个吻吗?”见白沫没有追究,黎锦的胆子也大了,大手搭在白沫的大腿上,轻轻捏了一下,含笑问道。尽管醉了,但白沫还是知羞的,并不回答黎锦的话,下意识躲闪着,含糊不清道,“我要回去了,想睡觉了,不舒服,头晕……”出人意料的,黎锦并没有继续占便宜,很是干脆的同意了,“好,先送你回家。”走在路上,白沫摇摇晃晃的,没走两步就会栽进黎锦怀里,再挣扎着起来,重复几次,最后连方向都走错了。弄的黎锦啼笑皆非,见白沫实在醉的不轻,便将他抱着进了电梯,这才算是回到了家。卧室里黎锦老老实实地抱着白沫,大手一下又一下抚着他的后背,低低的喟叹一声,他贪恋着这一刻的温存,迟迟不愿将人放开。“白沫,可不可以…原谅我?”黎锦将头埋在白沫颈间,嗅着他身上的冷香和淡淡的酒味,哑声请求。白沫半醉半醒,将头在黎锦胸口蹭来蹭去,像个受宠的小动物,肆意地在主人怀里撒娇。过了一会儿,又仰起头,迷离又茫然地看着黎锦,像是被主人抛弃般难过,喃喃道,“你爱我吗,很爱我吗……”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伤痛,白沫只能苦笑,三年的时间不够长吗,为什么每次回忆起,他还是觉得那么疼?失恋,或者人生不顺,很多人都会选择大醉一回,可白沫却没有这样的机会放纵自己,因为他是个爸爸,他还要照顾孩子。这三年来,白沫喝醉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总是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和理智,小心翼翼地生活,唯恐有一点松懈。没有黎锦的三年,黎锦却似乎无处不在,让白沫怎么可能放的下?无论是爱,是恨,是怕,黎锦都做到了,让白沫忘不掉他,甚至对他“念念不忘”。“我爱你,白沫,我爱你,爱你……”贴着白沫的耳畔,低声说了一遍又一遍,如同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窃窃私语。白沫猛的把他推开,自己也踉跄了几步,一下摔坐在了床上,人也似乎清醒了几分,“这么捉弄我,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