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野看向黎锦,笑容有几分警告的意味,声音粗哑很有威慑力,“这位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黎锦笑了笑,像是戴了一个虚假的笑容面具,声音低沉又透着几分凌厉,“就不麻烦荣老板了,正好我和白沫顺路,可以送他回去。”荣野在黎锦眼前握紧白沫的手,有几分炫耀的意味,“白沫现在是我的伴侣,麻烦黎先生并不合适,再说,送自己的喜欢的人回家,又怎么会嫌麻烦。”黎锦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看向白沫,白沫却躲开了他的视线,又往荣野的身后躲了躲。没有名分就是这样的吧,连争取的时候都做不到理直气壮,大概在白沫眼里,他只是个不受待见的破坏者。他还想说什么,却被白沫对荣野说的话打断了,“好了,已经很晚了,你先……”话说了一半,白沫突然想起和黎锦说过,他现在和荣野同居的事,然后将咽下了后面的话,改口道,“我们先回去吧。”荣野对待白沫真的很宠溺,当即不再跟黎锦争辩,牵着他的手就走,“好,走吧。”黎锦被晾在了原地,看着前面被路灯不断拉长,又亲密紧贴的身影,他的眼睛黯淡无光,脸色已经彻底黑成了锅底。尽管有些难堪,黎锦还是厚着脸皮,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一直走到了小区门口,看着两人在小区门口停下,黎锦眼里升起一抹期待,或许白沫是故意骗他的,他和荣野并没有在一起,更没有同居……黎锦的眼睛刚亮起来,下一秒,又彻底暗了下来,因为荣野跟着白沫进了小区。黎锦慌乱了一瞬,又连忙镇定下来,随后也跟着进了小区。就算白沫真的跟别人在一起又怎么样?他不在乎,只要白沫能重新回到他身边,再说,这也是他该承受的后果。眼睁睁地看着荣野进了白沫的家门,那道房门再次在他面前关上,黎锦目眦欲裂,狠狠抓着栏杆,却没有硬闯进去。黎锦站在楼梯拐角处良久,仰的脖子都酸了,浑身僵硬,都没有见荣野出来。黎锦瘫坐在楼梯台阶上,顾不上什么体面和尊严,将头埋在双膝之间,一下又一下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泄愤,看着狼狈又颓废。他根本不敢去想,荣野和白沫正在做什么,因为他嫉妒的几乎要发疯。更让他觉得无力的是,他根本没有立场去破坏他们,他要以什么身份呢?白沫的前夫?亦或者是根本没有被白沫承认的情人?荣野在白沫家待了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对于黎锦来说,就像是心被架在火架上烤一样难挨。直到凌晨两点,荣野才一脸满足的离开,而白沫穿着棉质睡衣,微微红着脸送他出门,额头上的碎发还没干,似乎是刚洗过澡。黎锦僵硬地站起身,眼睛一片猩红,什么都没说,冲过去揍了荣野一拳,毫无章法的,只是疯了一般揍他,发泄着心中的怒气。荣野也不是吃素的,受了黎锦一拳后,当即就开始反击,没一会儿,黎锦脸上就挂了彩。白沫想拉开他们都无从下手,急得去拽黎锦的手臂,用尽了全身力气,指甲几乎陷进他的皮肤里,气愤又无力的喊,“黎锦,你又在闹什么?”而黎锦不理白沫,也顾不上自己挂的彩,只是着了魔似的往死里揍荣野。大概是因为黎锦太气愤了,无形中被激发了潜能,倒是在这场“互殴”中占据了上风,一连揍了荣野好几拳,拳拳到肉的那种。见荣野被打的越来越严重,白沫又急又怕,从身后抱着黎锦的腰,将他往后拖,又慌乱地威胁道,“你别再打了,你信不信,我报警让警察抓你!”听到白沫和那个孩子如出一辙的威胁的话,黎锦紧绷着的脸差点被逗笑,顺势松开了荣野,一把将白沫揽进了怀里。“好,我听话,不打了。”黎锦哑声道,看着白沫的眼里,藏着幽深的缱绻柔意,以及悲伤和无力。可白沫一把推开了他,转而走到荣野身边,心疼地看着他脸上的伤,关心的问,“荣野,你怎么样,伤的厉害吗?”见白沫满眼都是荣野,黎锦呆愣地站在那里,心仿佛如坠冰窟,低头露出一个苦笑。他就像一个笑话吧,一个跳梁小丑,一个破坏他们感情的追妻失败喝酒喝到胃出血白沫本不想答应,可黎锦不再纠缠他的承诺又很诱人,犹豫了片刻,他还是点了点头,“希望你说话算数。”荣野有些不放心白沫和他单独相处,看着白沫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不想让白沫为难,适时的离开了。两人四目相对,白沫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略显局促的侧过身,轻声道,“不是要谈一谈,那就…进来说吧。”黎锦抿了抿薄唇,勾起一个僵硬的浅笑。总是看着这扇门在他面前毫不留情的关上,可当他真的能走进这里,心里却并没有多少欢喜,反而有一种深深的悲伤。愣了一会儿,黎锦步伐缓慢地走进了白沫的家,环视着整个客厅,眼睛忽明忽暗,想到昨夜荣野在这里留宿,眼底又变成了一片死寂。他承认,他没有他想的那么大度坦然,一想到白沫属于别人,他就嫉妒的要发疯!可他没有立场,没有身份,更没有资格,黎锦满心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坐在沙发上,黎锦抬头看向白沫,眼神哀伤又黯然,突然轻轻说了一句,“白沫,你…没有骗我。”“什么?”白沫有些不解。黎锦神色痛苦,低声喃喃道,“你和荣野,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他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白沫的话,可当事实摆在他眼前,让他不得不信的时候,他还在奢望着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或许这是白沫在故意骗他,为了让他死心,让他不再纠缠,可他却越来越难说服自己。白沫神色平静,只是眼睛不准痕迹的闪了闪,轻声回应道,“我没有骗你,我和荣野的确在一起了,是你不信。”黎锦苦笑了一下,“现在…信了。”因为一夜未眠,黎锦的神色很疲惫,眼帘下是浓重的黑眼圈,下巴上也露出青青的胡茬,让他看着十分憔悴,又有些狼狈。“黎锦,你是想跟我说什么?”白沫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微微有些不耐地问道。黎锦被白沫眼里的不耐刺痛了一下,失落地垂下头,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白沫,你…跳海后,我在那片海域找了很久,除了鞋子和那件羽绒服,什么都没有找到……”沙哑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回忆起那段令人绝望的日子,黎锦的情绪很低落,连脸色似乎都变得更差了。“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我不相信,却一直没有找到你的踪迹,所以一个多月后,我给你办了葬礼。”黎锦双手交叉在一起,不自觉摩挲着,似乎是很紧张,“可我总觉得你没死,后来,我就开始到处找你……”黎锦自顾自地说着,而白沫若有所思地垂下头,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话。“最近两年,我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眼前经常会出现幻觉,总是感觉你就在我身边,可我一靠近,你就消失了……”白沫的睫毛颤了颤,却并没有其他反应,不觉得畅快,也没有怜悯,心里很平静,就像是在听一个陌生却又不够吸引人的故事。“愧疚感让我彻夜难眠,为了减轻这种负罪感,我开始报复阮曦然,看着他的惨状,我心里的恐慌却越来越大,因为无论我怎么报复他,都没办法把你换回来……”“而且我知道,相较于阮曦然,我才是那个伤害你最深的人。”黎锦低声道。白沫心里猛的一揪,嘴角勾起了一个很浅的弧度,轻声道,“说点别的吧。”若是黎锦早一点醒悟的话,他们或许还有可能,但是现在,他怎么会傻得再去走回头路呢?黎锦顺从地“嗯”了一声,随后便转移了话题,“那个孩子,是我们的孩子对不对?”白沫抬起眼帘,直直看着黎锦,眼圈似乎红了一点,语气晦涩又低落,“你难道忘了,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就没了。”“那个孩子,和你长得那么像,怎么可能会不是?”黎锦激动地提高声音。“我没必要骗你。”白沫淡淡的说。黎锦的脸色有些难看,良久,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几个字,“我不信。”白沫暗自握紧了拳头,一脸平静地看着黎锦的眼睛,“你知道我在那个地下室里被折磨多久吗?你觉得孩子还能活下来?”黎锦又陷入了沉默,“真的不是?”明明白沫的死就是个幌子,那孩子怎么就不能活的好好的呢?“不是。”白沫语气坚定,勉强掩饰住内心的慌张。黎锦直直看着白沫的眼睛,半晌,才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低下头道,“我相信。”说是半个小时,黎锦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仿佛要将这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似的,只是眼睛越来越红,看着更加狼狈了。到了最后,黎锦依旧不愿死心,勉强地笑了笑,有几分哀求的意味,“白沫,我们真的就…不可能的吗?”“早就不可能了。”白沫轻声道。从他下定决心要和黎锦离婚,他们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他已经尝够了感情的苦,不想再折磨自己了。这一次,黎锦没有再纠缠,起身离开了白沫的家,脊背微微佝偻着,背影看着落寞极了。黎锦走后,白沫一个人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卸下了冷漠淡定的伪装,露出了几分熟悉的无措和茫然,鼻尖传来了一股酸涩,让他心里似乎也是酸酸胀胀的。白沫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心尖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一样,他有点想哭,可又找不到哭的理由,就这样呆滞地坐了良久。直到肉肉抱着小玩偶从卧室出来,才拉回了白沫的思绪,肉肉一边揉着睡眼,一边奶声奶气的喊,“爸爸,肉肉肚子饿……”白沫温柔的笑了笑,伸手将肉肉抱到怀里,温声问,“那爸爸给肉肉蒸蛋羹好不好?”“好,肉肉想吃!”肉肉激动地要跳起来,兴奋的小脸上,已经能看出几分黎锦的影子了。白沫看着肉肉有点出神,想到黎锦,心里又传来一阵抽痛,毕竟是真心喜欢过,以为要相守一生的人,怎么能不难过呢?肉肉小的时候,因为那双和白沫如出一辙的月牙型的眼睛,看着和白沫几乎有七八分相像,但慢慢长开后,就更偏向于他的另一位父亲了,眉眼间藏着黎锦的影子。这一次,黎锦说话算数,真的没有再来打扰白沫,一连几天都没有再出现,似乎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日子重新恢复了平静,白沫庆幸之余,还有点说不出的低落,心也迟迟难以恢复平静。黎锦不再纠缠他以后,白沫便开始重新审视他和荣野的感情,纠结了许久,还是打算跟荣野坦白,然后提分手。老实说,荣野很好,也很照顾他,温柔又强大,身上还有种坚毅的霸气,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伴侣。白沫承认,他对荣野心动过,可是那种心动是来自于荣野保护他时带来的安全感,并不是出自于爱情。但还没等白沫准备好,就又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