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辰会喜欢的。
赵星川回到病床边坐下,手指轻轻的摩挲着卓辰指尖因为弹吉他而生出的几个薄茧,眼神不自觉的从恋人的喉咙滑过,滑过饱满的嘴唇,锋利的唇角,高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窝,感受他的呼吸和脉搏在胸膛处起伏,他想到:这是一个以我为家的人。
——“赵星川,我想回家。”
当听到卓辰这样说的时候,一种再也没人能动摇的笃定由心而发,像一汪暖流注入身体,形成一抹无法具象的力量,带着他的心扶摇直上。
叹了口气,心知说出来会让人笑话,但不论从前或者以后,他都没有也不再会爱一个人像爱卓辰一样深和坚定,因为他让他开始觉得自己很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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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物让卓辰睡了一整天,醒来却好像更疲惫,似乎睡觉也在消耗体力,下午退的烧晚上又卷土重来,温度直逼41c,不甚清醒的被哄着咽了半杯牛奶之后就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能在输液架上多加了葡萄糖和生理盐水。
挂了新药水,加上物理降温,折腾到半夜,他的体温终于回到了37c,整个人比床单还苍白,即使睁开双眼,赵星川也不确定他有没有视觉,因为对方只是对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就又闭上眼。
到了清晨,日出透过窗,卓辰的体温才算彻底恢复了正常,他清醒过来,嗓子还痛着,大多数时间一言不发,存在感极低,护士给他伤口换药的时候,纱布从略微流脓的伤口上扯下来,他也无动于衷。
护士处理完伤口,赵星川才终于看不下去了的问:“为什么这么做?”
卓辰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这个伤口,“忘了。”他本来不想再说,但赵星川的表情让他不得不解释下去:“不是在敷衍你,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只知道雨下的很大,我坐在床边抽烟,然后就不记得了。”
“你还接了我的电话。”
卓辰茫然的看着赵星川,想要认真回想了一下但脑子就像一片废墟一样,越是思考越是看到一片虚无。
“别想了。”赵星川靠近他,柔声问:“今晚想回家吗?”
卓辰把自己从思维中拔出来,乖乖的呆呆的点了点头,说:“想。”
回到玫瑰园的路上,车里一直很安静,李师傅察觉到低沉的气氛,从最开始就谨慎的一言不发,直到穿过市中心的时候,中央十字大街的东北角的国际影城大厦上,大屏幕轮播着即将上映的电影预告片,《风雨之后》当然在其中。
李师傅惊讶的哦了一声,专心致志的看了半分钟,红灯变绿了的时候,他边启动车子边说:“卓先生演的真好,看不出是第一次拍电影,甘云那边的风景看上去真不错,周末可以去逛一逛。”
本以为卓辰会沉默不语,却没想到他接了话,声音低哑的说:“那里街道很干净,人也少,天气总是很好,拍个雨景都要用洒水车。”
李师傅向往的笑了笑,“那真值得一去!”
赵星川心里刚刚放松了一下,却看到卓辰放在腿上的双手正互相纠缠着,左手指尖不断触碰着右手背上的纱布,看起来好像很想按下去。
伸手把那只左手抓住,赵星川看着卓辰的双眼说:“别乱动伤口。”
卓辰从这注视中移开视线,看向车窗外的洪流,右手滑到身侧,把裤缝捏起来揉搓着。
“我知道你很难受。”赵星川扣住他的左手手指,年轻男人无动于衷的任他抓着,他的心好像也被烟头烫了似的,忍不住轻轻抬起年轻男人的手,吻在他手背上,然后看着卓辰略显惊讶的眼睛,“等我们回家再说。”
卓辰心中的喜悦还没聚集起来就消散了,他现在就像一个和快乐绝缘的人,这一切好烦。
他很想摆脱这一切,想到之前自己并不是这样颓丧,于是连回忆都变得充满谴责。
终于回了玫瑰园的公寓,赵星川把他带进浴室,“要我帮你洗还是你自己洗?”
卓辰不想看到赵星川担忧的神情,他勉强笑了一下,“我自己洗吧。”
“别让伤口沾水。”赵星川叮嘱了一下,“我打电话给餐厅定晚餐过来。”
男人离开浴室之后,卓辰转身对着镜子看了自己一会儿,不禁怀疑这个眼神暗淡脸色灰白的人还有什么资格享受关怀,再这样下去,他会失去赵星川。
没有人会一直爱一个拖累。
他催自己动起来,打理好一切,越是催促强迫,他就越累,往日舒适的他喜欢的东西都变成了负累,身躯像是老了七十岁,沉重又僵硬。
出浴室前他又站在镜子前,双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浴室的热气让他看起来健康了一些。
赵星川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餐桌边,他走过去坐在他对面,鼻子里冲进一众食物的香气,小笼包,虾饺,烧麦,紫薯粥,甚至还有炸薯角。
都是他喜欢的东西,一点也不想让赵星川失望,他热情的评价道:“太好了,紫薯粥加糖了吗?”
赵星川觉得有点怪,但还是说:“帮你放了两勺蜂蜜,应该够甜了。”
“谢谢”卓辰拾起勺子,一口接一口的塞进嘴里,咀嚼,然后让它们涌进胃里,米粥明明是软糯可口的,但一旦它滑下食道就像是石头一样沉重,好不容易吃到见底,胃里的石头却开始相互撞击,他咬着牙压了几次还是失败,只好站起来冲进卫生间,狼狈的吐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