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一场,也就下了一寸厚而已。
时间就在这断断续续的雪中,滑向小年。
徐庆坐在办公室,用蓝色墨水钢笔在纸上画来画去,盘算着明天小年,把厂里剩余的几只羊宰了后,该给哪些人打点。
为了办肉联厂,他没少跑动,如今厂子顺利办起来,并运营了。
那么临近年关,总归得感谢一下帮过忙的人。
就像赊的冷柜,他元旦前还想着,把红星轧钢三厂和五分厂的货款一收,就赶紧上国营商店,找刘主任,将欠的三台冷柜钱给结了。
奈何最近忙的一直没顾上,此时想起,徐庆心头苦笑一声,暗觉刘主任估计都等着急了。
只不过,他一直没接到刘主任的电话。
徐庆停下手中钢笔,抽了口烟,望着窗外明媚的冬日暖阳,走出办公室,伸了个懒腰,抬手摸了下晾干的羊皮,转头朝从食堂大灶上跑出来的二麻子道:
“麻子哥,羊皮你待会收起来,帮我找个袋子装起,我晚上拿回家去。”
“好嘞,庆子!”
二麻子应了一声,端着刚灌满开水的暖水壶回了办公室放下,随后走出,将硬邦邦的羊皮收起。
徐庆则已去了饲养车间,叮嘱饲养的工人,剩余的羊今日别喂了,明天就宰杀。
随之,他又去屠宰车间,给忙着杀猪的惠德海也说了一声,明天小年,把羊全杀了。
惠德海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翌日清晨,徐庆一到肉联厂,就听见惠德海带着徒弟,在屠宰车间已经动手杀羊了。
他经过屠宰车间的门口时,闻到了比前些日子还浓的羊膻气,当然,还有浓郁的血腥味。
上午十点多,徐庆让食堂大灶师傅,去拿些羊肉和羊骨,中午熬羊肉汤,外加卤一锅羊杂和猪杂。
过小年嘛,怎么着也得吃顿好的,慰劳一厂里工人和粮站库房的工人。
吃午饭时,二麻子端着碗,挑了不少羊肚,坐在徐庆身边,不顾烫嘴,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嘴里嘟囔道:
“庆子。今儿大家伙可是能吃美了,一碗羊汤,一碗羊杂,这待遇,我以前在咱老三厂上班的时候,都没享受过。”
一旁惠德海也跟着道:“徐厂长,我老头子一把年纪,实不相瞒,我跟我这几个徒弟,在国营肉联厂的时候,也没吃过一回。”
徐庆吃了俩馒头,一碗羊杂,喝着熬成白色的羊汤,听见惠德海的感慨,不禁道:
“惠师傅,不应该吧,国营肉联厂逢年过节,还不给你们工人吃点好的吗?”
惠德海身边的小徒弟,插话道:
“徐厂长,您是有所不知,国营肉联厂那帮当领导的,他们招待人,那是顿顿羊肉,猪肉,轮到我们当工人的,中午吃饭,食堂饭菜里的油花,都没我们在车间杀猪时手上沾的多。”
粮站库房老吴跟徐庆坐一桌,一脸不敢相信道:
“惠师傅,是真的吗?我咋听人说,在国营肉联厂上班的人,家里一年四季都不用买油,说都是拿块猪肉回家自个炼。”
惠德海的小徒弟急眼道:“吴师傅,你肯定是听人瞎说的,国营肉联厂管的严着呢,肉皮都不让我们带回家,怎么可能让随随便便拿块猪肉离厂。”
惠德海朝自个小徒弟瞪了一眼,“就你小子话多,谁让你坐我身边的?
去,滚过去跟你那几个师哥坐一块去,这是你该坐的地儿吗?”
头圆脖粗,右臂比左臂几乎壮一圈的青年,右手灵活地一抄饭碗,悻悻然地低头站起身,去隔壁桌坐下,再也不敢说话。
徐庆见状,淡然笑道:
“惠师傅,您管徒弟挺严厉啊。”
惠德海摇头笑道:“徐厂长,让您见笑了,我这小徒弟,干活麻利是麻利,就一点,话多,跟五岁小孩都能聊一块去,他刚才说的不全对,但也是实话。
咱们国家呢,肉跟油这些年都紧缺,供应一直跟不上,本来我刚进厂那几年风气很好的,厂里每隔一段时间,还会给我们每人一两猪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