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考并不敢喝。
李平安问:“接下来我们之间的交流很重要,对你而言很重要……大哥,你惧怕帝辛,对吗?”
姬考默然。
李平安道:“假设,父亲死了、我跟二哥被你献给帝辛,你就能得到西伯侯之位了,顺理成章的那种,是吗?”
姬考喉结在上下晃动,小声道:“老四你……”
“都这个时候了,帐外还有你准备的数十甲士,还不肯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坦白吗?”
“呵,”姬考惨笑了声。
他抬头看着李平安,像是变了一副面容,多了几分阴沉,也多了一些坚定。
姬考低声道:“那我问问你,我们周国,是大商的对手吗?”
未必不是……李平安很想这么说。
但他不能,因为他是站在一种‘已知结果’的立场去说这话的,对于姬昌、姬考、姬发而言,他们此刻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只是各自面对这个压力时的选择不同。
姬昌求问于神明;
姬发操练兵马。
而姬考……
“是,我是想把你或者老二,选一个连夜带去朝歌城。”
姬考看向一侧,平静地道:
“我是嫡长子,我考虑的比你们都要多,我在朝歌城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看他们的残忍、他们的残暴,麻木不仁都无法形容他们。
“你听到过人牲被刨时的惨叫声吗?
“你知道,商人最喜欢的祭品是什么吗?是首领,就是各部族、各方国的贵族,地位越高,越有资格成为商人先祖的仆从,被他们用祭祀的方法送去天上。
“质子们住着的地方,离着那条屠宰人牲的街很近……很近很近……
“祖父不就是被这样疱开了吗?
“大王忌惮我们,难道不是因为我们太强了吗?我们背着商人,搞了虞,搞了七八个小国,那都是我们的姬家人,必要时候就可以联合一起。
“大王只是想确保,我们是效忠于大商的,然后,我们就能享西伯侯之位,在大商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不好吗?这不对吗?”
李平安注视着姬考:“所以大哥你对帝辛屈服了。”
“不是我屈服了,”姬考叹了口气,“我只是在做正确的事。”
“是你认为正确的事。”
“对,我认为正确的事,”姬考苦笑着,“跟大商对抗下去能有什么结果吗?东伯侯已经死了,南伯侯被杀了,冀州苏护根本不是商军一合之敌,难道,也要让商国大军来讨伐我们吗?”
李平安沉默着。
姬考叹了口气:“我并没有屈服,我只是看清楚了形势,跟他们斗是不可能让周国保全的。”
李平安问:“然后,自断一臂、自废武功,请大王放过周人?”
姬考默然。
李平安叹了口气:“大哥,你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你是商王,在周国已经严重威胁自身之后,只是想将周国砍掉一只臂膀这么简单吗?”
姬考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平安继续道:“周国之所以能有现在的强盛,其实就是靠一点,周人肯吃苦,几百年的时间在西岐之地开垦出了良田无算,牧羊牧马、蓄养异兽,繁育子嗣。”
“若非大商最初扶持,周国焉能立国?”
“大商最初的扶持并未给与兵马粮草,只是派人请周人之先祖从羌人地盘搬了过来,册封为诸侯。”
李平安快声道:
“而后周人为大商守边关、抓人牲,数百年兢兢业业,每三年定时朝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