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驰中的毒最深,他体格强健,起初毒发的症状不明显,可后来毒药浸入心脉,引发了他本身的心疾,期间昏死过去几次。
江月白守在床边不分日夜地照料,不仅给了灵息护体,甚至破例动用了连接修为灵脉的秘术。
穆离渊感知到江月白竟然用了极为亲密接触才能施行的灵脉相通秘术时,整个人都颤抖摇晃了一下,有些跪不住了。
景驰的眼睛很好看,宝石一样,奇异地流转着光泽。
在野性的躯体衬托下,那对宝石更显得更为清澈。
江月白没有直言夸过,但穆离渊能从江月白无言的目光里看出来那些夸赞。
他对那样的目光很熟悉。
因为江月白曾经也用过那样的目光看过他的眼睛。
夜深时,穆离渊看着房中整夜不熄的灯烛,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受伤时,江月白也是这样整夜守在床边。
他从昏迷中醒过来,就会看到师尊温柔的眼神。
那种时候,江月白不论在做什么都会腾出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轻握在掌心——无言地安慰他别怕。
年幼的他不知道那是后来的他再也触不可及的奢望,睡在江月白怀里时还傻傻期盼着长大。
长大后与江月白分别的每一个夜晚他再没睡过一次好觉,长夜全是痛彻心扉的噩梦,每次惊醒他都迟缓很久才敢睁眼——
他幼稚地希望睁开眼后,发现他腥风血雨撕心裂肺的漫长一生,其实只是童年的一场噩梦。。。。。。
醒来后还能看到江月白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安慰他不要怕。
第七日暴雨小了些,转为了迷蒙细雨。
柳韶真出了屋门,练习着自己用手转动轮椅的木轮子。
轮椅一点点从斜坡上缓慢地下来,最后停在穆离渊面前。
穆离渊抬起头。
“起来吧。”柳韶真的嘴唇因为中毒而现出紫黑色,看上去有些吓人,“别跪在这里了。”
穆离渊几日没有喝水进食,嗓音极哑,喃喃道:“什么。。。。。。什么意思。。。。。。”
在极度慌张恐惧的时刻,心神反倒麻痹了,甚至自我保护般生出奇怪的念头——也许是江月白让柳韶真来说原谅自己了,不用继续跪着了。
柳韶真低头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串铜钱:“你主人说,当初要你的时候没付你卖身钱,现在给你。”
穆离渊僵硬在原地。
动了动唇,却发不出声音了。
心跳猛然变得很快,每跳一下都像刀割了一下。
江月白不要他了。
“岱公子吩咐了几个伙计来打扫庭院,你跪在这里耽误事,”柳韶真用了很委婉的说辞,“换个地方吧。”
穆离渊愣了很久。
直到伙计们进了院,他才拿起地上的铜钱,颤巍巍起身。
走出医馆的时候,他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
以前他坚定地知道自己该去找江月白。现在他找到了,但江月白不要他了,他该去什么地方呢。
他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