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传来惊讶的喊叫与欢呼,透过厚重的屏障,从隐隐约约变为逐渐沸腾。
江月白很随意地转了个剑花,横剑身前,左手以指拭剑——血痂与污泥掉落,剑锋寸寸恢复光华流转的雪白!
难以压制的剑气在旷野飞旋着,与持剑之人一样,带着无法磨灭的轻狂与张扬。
狂风掀起江月白的衣袍与长发。
从容又自信的眼睛与昔年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分毫未变。
这个人从未被蒙上过灰尘。
“怎么样,”江月白的眼神是轻蔑冷然的,语调是淡淡的笑,“我的表演,好看么。”
方才震颤山河的一剑威力无穷。
但没有这句话更威力无穷。
天道“江月白”看着这一切,脸上表情慢慢变化,由不解变为惊异,又从惊异变为恍然。。。。。。
最后化成了愤恨。
这不是江月白丧命的终结场。
而是江月白邀请他走入的终结场。
江月白竟然骗着他演了一出好戏!
骗得他以为胜局已定,
骗得他真身化形现身接剑,
骗得他迟迟不出手,想要享受对方率先自伤而亡的美景。
困局是困局。
是江月白在他的困局里又设的困局。
江月白承受不住穆离渊的死而心脉崩裂是表演。。。。。。
接受不了数千年故人生离死别而身中蛊毒是表演。。。。。。
假装被骗前来狂风幻境以剑定风是表演。。。。。。
在摘星台上流露出的意乱情迷也是表演。。。。。。
不——
或许更早。
从江月白筹谋用山河器庇护众生开始。
江月白根本不想用山河器拯救苍生,而是用拯救苍生的幌子引天道误会他还是那个重情重义的慈悲者。
上一次的天劫江月白要拦亿万人的命劫,惹怒了天道,他当然知道做什么最能又一次惹怒上苍,吸引到以为窥破他破绽的天劫。
“万千苍生的性命都能被你当做诱饵。。。。。。”天道愤怒嘶吼,“拿他人做棋子,你还有什么资格自诩拯救苍生的圣人!”
“只论成败输赢,不论手段。”江月白的表情淡淡的,这种淡然在这样的场景里平添一丝傲慢,“当然,输给我的人,都可以发表一下遗言。”
“不可能。。。。。。”天道化出的身体在流血,真身的心脏也在流血,重复着,“我不会感觉错的。。。。。。”
“难道你的感情也能伪装吗?!”
天道能看破这世上所有人心,他分明清晰地感到江月白面对那些惨烈的景象时,心里慌张震惊悲伤的感情不是假的,怎么可能在那些痛苦至极的情绪里,心神分毫无伤?
江月白一直是个没有软肋和破绽的人。
所以当天道感知到摘星台上那一夜江月白心里的感情时,才终于确定了这场游戏的规则——用穆离渊的死来杀死江月白,这是致命的、万无一失的、让对手湮灭得彻底的杀招。
可没想到却落入了江月白的圈套。
如果这场华丽表演,连内心的感情都提前算计到了,
那这个人根本已经到了非人的恐怖境地。
这个圈套远比天道的困局筹备得还要更早更细致严密,埋在每一个不起眼的细节里,也许江月白这一千年来每次随意说的一句自己受不住再一次天劫惩罚都在潜移默化里影响着对手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