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万分清晰。
比曾经没有失明过的时候还要清晰。
他听到浪潮翻涌般的欢呼与掌声此起彼伏,在为他朝思暮念的人。
看到彩云腾跃,仙子裙袂翩跹,簇拥着他朝思暮念的人。
他从前只见过穿白衣的江月白,如冷月皎洁无瑕,把他九年来的夜梦都染成朦胧温柔的白色。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江月白。
红衣翻烈焰,黑发飞仙云。像是在淡淡的雪色上涂抹了一笔血。
无比耀眼夺目。
也无比撕心裂肺。
佳人成双。
还是那样光彩明媚的一对璧人。
的确应当得到全三界的瞩目和祝福。
包括他的。
其实他很早就祝福过。
他从前画过一幅画,画他的心上人,
还有心上人的心上人。
做成一盏灯,送给他们当新婚礼物。
那幅画,他右手每画一笔,左手就要抹一下眼角渗出的泪。
他年少时的第一次流泪,是为江月白而流。
他那时并不知道那算什么。也不想知道。反正是不能说的东西,让它悄悄死在心底就好了。
后来回想,也许那就是个开端,之后他余生里的每一次流泪,都注定要为那一个人。
彩云飘满了天际,每一缕风里都是欢喜的味道。
刚刚复明的双眼经不住这样夺目的仙云和日光,穆离渊很快就感到双眼酸疼,看不清前路。
“这就是他许你的约定吗?”默苏在身后问,“就是让你看他的婚礼?”
她这话并没有任何阴阳怪气,就只是单纯地发问、符合事实的发问。
可这一句简单的问题,就已经足够有杀伤力。
穆离渊垂了一下长睫,收回了视线。
他在这片锣鼓喧天的喜乐红晕里,想起玄天仙境里的血,想起江月白在血里搂着他,和他说,等眼睛好了,就给他看想看的。
他想看的,不过就是江月白那个人。
如今他看到了,比他梦里想念的模样还要夺目动人。
对方好像并不算食言。
甚至还施舍给他了更多。
“去拿件干净的衣袍来。”穆离渊的嗓音低缓,没有任何恼怒,“让他们都避远一点。”
默苏知道是要让魔族们避得远一点,但不知道尊上是担忧他们被仙气灼伤,还是担忧那个讨厌的人的婚礼被魔族冲撞。
她回过身吹了个哨,让远处的魔鹰驱散那些魔卫,随即又反应过来什么——
要干净的衣袍?
穆离渊的黑蓝色衣袍从不显任何血色和脏污,因为魔气会自动驱除那些污秽。
默苏每次只能从穆离渊的手、脖颈、脸侧、还有那双眼睛上的血痕,来判断她的主人受了多重的伤。
她上下扫了一眼穆离渊的衣袍,除了手腕的绑带浸成了暗红,其余地方不染脏污,为何要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