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絮叨,但康福之后的一番话却让薛王睡意全无。
“皇上素来仁厚,小郡主那日虽然顶撞了皇上,但皇上并未放在心上,只说郡主性子欢脱,适应不了后宫生活,若是进宫了,只会白白磋磨青春芳华。”
“虽说小郡主不能入宫,但皇上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有帮小郡主相看如意郎君的意思。”
薛王顿时喜上眉梢,“此话当真?”
康福也笑道:“杂家还会骗王爷么?这可都是皇上的意思,再说了,若不是皇上点头,夏常在那写着几个青年郎君的名字的纸哪里能送到王妃手里啊!”
“是了……”薛王被说得一阵激动,两手来回搓动,“这……这是好事啊!臣明日便入宫觐见皇上,谢主隆恩!”
康福连忙拦道:“王爷莫要激动,杂家这夜里来,为的就是不引人注意,您现在这身份,再张扬可就是树大招风了。”
薛王被树大招风四个字敲醒了脑子,一时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也对……公公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不会传出去,全凭皇上做主。”
康福满意点头,又看向一旁的薛放,“世子也到了要相看姑娘家的年纪了吧?”
薛王点头,“已经在相看了,可惜我们常年生活在边塞,也不知京城哪家的姑娘愿意跟我们过去。”
他这大老粗的话说出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埋怨边塞生活艰苦的嫌疑,忙解释道:“公公,我的意思是……”
“王爷的意思杂家都明白,”康福笑着打断他,“王爷一家铁血丹心,忠君报国,皇上心里都记着呢,不然这次夏常在提起小郡主的事,皇上也不可能又想到世子啊!”
薛王又是安心又是尴尬,讪笑了两声没说话。
康福道:“世子的事儿您也别太担心,不说王妃和太后、小郡主和夏常在的关系,单单是世子爷幼年陪伴皇上的那些情分,皇上就不会亏待了!”
薛王后知后觉的听懂了什么,沉吟不语。
康福该说的都说了,起身告辞。
王府众人将人送走,关上门又合计了起来。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还要给大哥指婚?”薛回满脸的意外,怎么都想不到这么大的馅饼一下子就砸了两个在他们头上。
“蠢货!”薛王拍了下他的脑袋,“皇上这是让我们好好伺候着夏常在,等夏常在满意了,才有指婚的事!”
薛回一愣,“这又怎么跟夏常在扯上关系了?”
一共也没提到几句的人,怎么就成主角了?
“你这傻孩子,”薛王妃无奈的摇了摇头,“夏常在什么身份,哪里能跟皇上太后相提并论,若不是皇上示意,康公公何必一而再再而的提起?”
她说完,也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脯,“还好夏常在是个宽和性子,若不是,静瑶那般顶撞,皇上怕是早就心生不满了……”
薛王想了想,对她说:“你明儿挑些好东西送进钟秀宫,就说是静瑶冲撞了她的赔礼,再谢她求了皇上赐婚的事,这个人情我们薛王府承下了,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开口。”
薛王妃一惊,“王爷,哪里需要做到这种地步?!便是真给静瑶挑了个极好的相公,我们多送些宝贝就是了,何苦还要跟后妃扯上关系……”
他们薛王府可是戍守边关手握重兵的权臣啊,一个人情的含义可不简单。
薛王摇了摇头,“你不懂,静瑶的婚事是小,放儿的婚事才是大的啊……”
薛放是薛王嫡长子,他的夫人便是日后的薛王妃,皇上想薛王府生还是死、荣还是辱,在这上面做点文章就是了。
走到这个位置,多少人等着他掉下马,纵使没有二心,只要龙椅上那位一个示意,照样会有一群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扑上来啃噬他蚕食他。
权臣不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生杀予夺,都是主子一句话的事。
想到前些日子大长公主府的闹剧,薛王胳膊上都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皇上现在是天子,不是小时候和你们一起玩耍的皇子了,君心难测,在京城,我们都得小心着点。”他又叮嘱了自己两个嫡子几句。
薛回和薛放齐齐点头,脸色都是同样的凝肃。
他们自幼年离开京城后就一直在塞北生活,当惯了塞北的地头蛇,现在回了京城,被帝王如此敲打一番,也意识到京城终究与边塞不同。
是条龙得盘着,是只虎得卧着,京城不是他们可以放肆的地方。
回想起那日在紫宸宫见到的年轻帝王,众人只觉那俊美无俦的圣颜此刻都覆上了一层权势的暗影,阴鸷摄人。
连在脑中多想片刻都是亵渎和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