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劝过好几次,他还跟她发脾气,绝食了一天。
后来,向阳再来劝他,就改了口风。告诉他那对北市来的夫妻是他的亲生父母,找了他很多年。
他不相信,觉得向阳在骗他。向阳说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医院做一下亲子鉴定。
他就去了,亲子鉴定结果出来,证明他确实就是那对夫妻的儿子,他才不得不松口答应去北市。
但答应去北市时,他提出了一个条件。
他要去车站向阳送他。
顾家夫妻满足他,把上午的车票改成了傍晚六点。
向阳五点放学,赶得及去车站送他。
当年要不是他提这个要求,向阳不去送他,大概程觅也不会丢。
顾时砚伸手抹了把脸,将眼中湿意抹去。
他知道,这一回,他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他眼角泛红却低头不语的模样,有几分小时候的影子。向阳眉眼松动几分,语气不自觉软和下来,道:“在洛水镇时,答应和你一起,是源于心动。但我答应得太冲动了,没考虑过两个人在一起需要对彼此负责,现在要结束,并非是因为我不喜欢你。我疲于应付生活,已难再分精力放到你身上,而我要是一直都晾着你,对你实在不公平。”
她说着,面露歉意:“关于喜欢这件事,你耿耿于怀许久,我却始终没有给一个正面答复,我很抱歉。”
她在最后的时刻,终于肯坦诚了自己的心意。
顾时砚唇角动了动,心说这还不如直接说她从未喜欢他,才决定结束。
这样他好歹还能努力一把,让她心动。
眼下这情况,他能怎么办?
难道能去寂庄把程觅的尸骨挖回来,捧到她面前吗?
顾时砚心里酸涩,哂道:“早知道当初在火车站,程觅跟我炫耀姐姐是他一个人的时候,我就该把他拎上火车,这样他好歹不会丢。”
向阳忽地一怔:“你在火车站里见到程觅了?”
顾时砚还没发觉不对,点头道:“我进安检后,你刚走,他就来了。”
那时候,隔着一道安检门,程觅冲他大喊:“朱厌。”
他回过头,就看见程觅得意而又灿烂的笑容,小手叉腰,大声道:“你走后,姐姐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真是欠揍极了。
向阳眼中迸出一抹光,“你在火车站见到了他,也就是他不是在上出租车后被人带走。他是在离开火车站后走丢的,火车站附近有监控,可以去调监控看看他被谁带走了。”
她魔怔般地喃喃,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那抹光忽然又灭了。
十年前的监控视频就算还在,能调出来看到程觅跟了谁走,都已经不重要了。
程觅的下落已经找到了。
他永远都回不来了。
向阳还维持着仰头的姿势,眼睛是往上看的,灯光落在她眼里,却照不亮她眼底那一片黯淡。
顾时砚很想伸手去抚平她眼里的悲意。
但向阳一向克制又理智,情绪外露不过瞬间,眼中悲色又化为一汪无波无澜的深潭,然后客套而又礼貌地问他:“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那还真的有。
顾时砚抿起唇,想起在餐厅包厢里,朱深说的那句“我亲眼看着你妈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深吸了口气,才问:“当年那份亲自鉴定报告,是真的吗?”
向阳一愣。
这事终究还是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