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股已经刻在骨子里的狠戾,在眼里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所以福利院里的那一群小孩,都不爱跟他玩。
就连福利院里的工作人员,偶尔也会在私下里议论他性格过于孤僻怪异,担心以后他长大了会危害社会。
时隔多年,那个满脸写着阴翳狠戾的朱厌,竟长成了如今眉目疏朗的顾时砚。向阳有些不敢置信。
这两人的样子,在她脑里,实在难以重合成一个人。
明悦奶奶看出她的惊诧,笑眯眯地道:“这十年来,这孩子应该过得很好。”
一个伤痕累累的孩子,被带去了陌生的地方,长大后却再没有一丝过往的阴霾,说明这些年他身边的人都是充满善意和爱意的。
纵使这个解释听起来很合理,向阳一时间也还是难以接受朱厌和顾时砚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朱厌在福利院那两年,她一直拿他当亲弟弟看待。
而现在他是顾时砚,她是以女人的眼光来看待他。
眼下,这两人忽然变成了一个人。
向阳心中隐约生出一种乱伦的荒唐感。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顾时砚在雨中撑伞慢步走来,都没有淡下去。
向阳站起身,看着顾时砚低头迈步进来,将没收的雨伞放在门外。
明悦奶奶拢着手放在小火炉烘,笑问一句:“是来吃面,还是接人呐?”
“已经吃过了。”顾时砚说,看了眼向阳,“我来接人。”
“行,那我就不起火了。”明悦奶奶目送两人出门,叮嘱了句:“雨天路滑,慢点走。”
雨势这时已经变小了,又像向阳刚出家门那会,漫天飘着牛毛细雨。
顾时砚撑着伞,都挪到她头上来,自己完全暴露在外,肩头和发梢落了一片细密的雨珠。
向阳低着头,没发觉。
她心中觉得变扭,不知拿什么心情来面对他。
两人沉默走了一段,她才后知后觉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姑姑给林薇打了电话,说你和家人吵了一架。林薇没打通你电话,便找我了。”顾时砚道,“挂了电话,正好明悦奶奶给我发了消息,说你在这里吃面。”
他有分寸地没问向阳是因什么和家人吵起来,竟严重到负气离家。而向阳也没解释的意思,只拿出手机看了看。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怪不得林薇打不通她的电话。
走出街口,顾时砚的车就停在路边。他撑着雨伞,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时,向阳忽然就停下来,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伞外,面色平静地看着他,说:“你先去忙工作吧,不用管我。”
顾时砚本能地把伞又撑回她头上,说了句:“我先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向阳说。
那儿已经不是她的家。
或者说,她的家在弟弟走失那天就已经散了。
顾时砚低下头,试图从她脸上捕捉一点悲伤或者难过的痕迹。
但都没有。
向阳这人,平时温柔得像春风,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即便是负气离家后的此刻,她也依旧是平静温和的。
如果没有林薇那通电话,顾时砚压根猜不出她此时的心情应当是很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