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车驶入馨园,手机忽然响起一阵规律的震声。
有电话打进来了。
向阳按了接通,耳边便听到了顾时砚的声音:“刚开完会,之前没看到消息。”
大概是会议开得冗长,话说多了,他的声音明显有些哑。
向阳放慢车速,轻轻“哦”了一声,“本来想晚上跟你吃个饭,你要是忙,就算了。”
说话时,语气夹杂一抹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气恼。
电话那头的顾时砚却听出来了,声音含着明显的笑意道:“有空,我现在过去接你?”
“现在?”向阳已经看见自家门口,语气淡淡地道:“我已经到家了。”
“那就一起吃个宵夜。”顾时砚说,“我回去洗个澡,晚上八点去接你。”
到了晚上七点五十分,顾时砚的车就停在了向阳家门前。大概是受他挂电话前那句“我回去洗个澡”影响,向阳也洗了个澡还顺便洗了头,收到消息出门时,她的头发才八分干,发梢仍有些湿。
晚上风大却不冷,顾时砚穿了件薄款的带帽风衣,姿态懒散地倚在车身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车窗。
向阳的脚步声渐渐走近,他还没见到人,便先闻到了一股清爽的果香味。
等人走出来,顾时砚站直身体,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等向阳弯身上车时,他伸手捻起一缕头发,低头一嗅。
向阳偏头瞧了他一眼,没说话,那眼风像是藏着嗔意,冷冷淡淡的,却扫得人莫名酥麻。
顾时砚识趣地放开她的头发,关上车门,绕回驾驶座这边,系安全带的时候,摩挲了下手指。
随即他转过头,挑着眉道:“下次洗了头发,吹干再出来。我不介意多等你一会儿。”
向阳没接他这话,只报了个地址,惜字如金地说:“那儿有家粥店。”
她情绪明显不太好,顾时砚的兴致却挺高,放起舒缓的音乐,没话找话:“怎么还洗了头发?等会吃完照旧一身味道,白洗了。”
向阳不答,他又换了话题:“那家粥店你常去啊?味道怎么样?环境好不好?上菜速度快吗?我晚上还没吃饭,要是上得慢,能不能打个电话提前预订?”
话跟连珠炮弹似的,没停过。
像是要刻意惹恼向阳。
但向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话,态度比平常冷淡,却没有着恼的意思。
到了地方,下了车后,向阳带着顾时砚熟门熟路地拐进小巷子一家招牌不显的粥店里。
粥店门口狭小,进了店里,绕过一面山水刺绣屏风后,却是另有乾坤。鹅卵小石铺出一条路,从假山流水草木花丛穿过,颇有古时深庭的韵味。
沿河石路走到尽头,才是店家真正待客的大堂。
大堂一楼桌椅餐具窗棂门帘,一应装潢,都设计得古朴典雅。
二楼有单独隔开的包厢雅座。
店里年轻的服务员,男生皆身穿短打头戴巾帽,女生则是对襟窄袖襦裙挽发别钗。
若不是坐着几个身穿时髦的粥客,顾时砚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到古时的茶楼酒肆里。
向阳订了个二楼的包厢。来之前,她已经跟粥店确认好菜式。
两人刚坐下,服务员便鱼贯而入上菜。
向阳亲手给他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南瓜小米粥。
顾时砚瞧着面前的粥,一时有些茫然。
她这架势,怎么看也不像是找他吵架,请他吃鸿门宴的。
更像是存了感激的心,真情实意来款待他的。
他顾着沉思没动筷,向阳便问:“不是说没吃晚饭,怎么不吃?”她知道顾时砚味觉异于常人的敏感,在订餐的时候,已经刻意避开了一些带腥味的荤菜。
但见顾时砚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不由怀疑:难道这碗南瓜小米粥他也不喝?
请人吃饭,不能在人雷区上蹦。
向阳眉头拧起:“是这粥不合口味?那我叫人换个……”
顾时砚低头舀了一口粥,然后抬头,道:“粥挺好喝,不用换。”清甜不腻,勾人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