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予托起了下巴,仰望着他。
李泯直接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把自己抱成一个球的景予。
最后问道:“怎么了?”
“李导,”景予问他,“你为什么没喝过酒呢?”
如果还是和那个爷爷有关,他一定骂死这个死老头。
李泯像是垂眸认真想了一会儿。
才说:“酒精会使神经麻痹。”
“会让我不能认真思考。”
“会耽误很多时间……会让我变得很慢、很慢。”
慢一点有什么不好呢?
景予差点就脱口而出。
但他转而想起了李泯一向的作风——越快越好,绝不耽误一秒钟时间。
以及严谨缜密,绝无出错。
他就像是一个被精心设计好的程序,只能顺从设计者的逻辑去运行,设计者想要他高效、冷静、服从,他就被设置成这样的参数。
其他的譬如酒精,譬如爱好,譬如情绪和欲望——这些会使程序运转变慢的东西,便会从一开始就被阉割掉。
他一路走来,身后落着无数被挫去的人性。
景予突然拿起酒杯,把酒倒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把杯子放到另一边的桌上。
李泯不明所以,眼中有着微微的茫然。
景予刚刚其实是准备一口喝掉这杯酒,然后告诉他,你看我喝完还好好的,甚至还更活泼了,脑子运转得超快的,其实少喝一点点没有事哒。
但他一瞬间又抹掉了这个想法。
对没有尝试过、也没有机会尝试的人说,你从来都接触不到的东西其实很有意思,你也可以试试——这是一种多么缺乏同理心的傲慢和刺伤。
他鼻子有点发酸。
但他忍住了。
景予指着空酒杯说:“我也没喝过酒,它好像不好喝。”
他托着脸说,“那我们都不要喝了吧。”
李泯一怔。
紧绷的肩部线条,微微地松懈了下来。
……
他也没有。
他和他一样。
在这个世界上,李泯第一次找到愿意对他说“我们是一样”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