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沉在泉中,一头黑发在水中飘散,如一团海藻。
有人在她耳边呢喃:“睡去吧,睡去吧。”
“素锦!”
谁高呼了她一声,把她捞出来,抱在了怀里。清正仙力输入元神,那黑线就不在蔓延,停住了侵蚀的脚步。
素锦迷迷糊糊间,只觉投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有一只冰凉的手贴在脸上,轻轻地摩挲。她搂住了这人,紧紧不松开,语音也十分娇软:“不要走。”
她不想,再一个人面对父母全族的棺椁,不想再一个人睡在空旷冷清的宫殿里,不想再一个孤零零地下凡去历劫,受尽凄楚,回回含恨而终。
再坚强的人,都受不住。
那人搂住她,抱了起来,轻轻地拍在身上,哄她道:“好,我不走,这次,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素锦被安抚了,在这人的怀抱里蹭了蹭,安心睡去。
这夜,是从未有过的安眠。
天光照进锦瑟殿里时,素锦如往常一般,慵懒地翻个身醒来,意识回笼,就见一头白发的帝君正以手支颐,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那以前平静的目光十分温和。
素锦觉得,一定是这天光太好,以至于她竟生出了帝君眼里有柔情的错觉。“看来是魇着了。”她摇摇头,躺下来继续睡,拉过云被,盖住了头。
不过,这梦魇也忒真实了。
她忽的掀开云被,一下子坐起来,看见东华似笑非笑的神色,惊道:“帝君,您怎么在这里?”后又想起这已给了他,改口道:“我怎么在这里?”
帝君穿着中衣,披着乱七八遭的白发,一本正经地给她道来。据说,东华昨夜兴致正好,准备去泡温泉,就看她漂在池子里,他把她捞了出来,谁料她不肯松手,只得把人带了回来,睡在一起。
这话,素锦是半信半疑。不过,自重生以来,她或心情一忧郁,隔着万八千年就会失去意识晕倒,不过也没什么严重后果,也就没放在心上,只当是重生来的后遗症。
不肯松手这项,素锦是迷迷糊糊的有印象,她脑子里转了转,问道:“以帝君你的修为,把我推开,不是什么难事。你为什么不推开?”
东华很疑惑:“为什么要推开?”
素锦懵了,看东华一脸认真地发问,就诚恳地回答了:“帝君您,是四海八荒最清静无为、最德高望重的神仙,当初您弃魔族而选神道,不就是不喜魔族女子行事开放,夜夜投怀送抱吗?所以我觉得很奇怪,依您不近女色的本性,虽然怀有一个慈悲之心,但把我捞出来,随便一扔也就行了。”
东华竟笑了笑,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很是认真得问:“你怎么,会对我有这样的误解?”
“外头都是这样传的啊。”素锦莫名,拿手指了下外边。
东华拍了下她的脑袋,语重心长道:“不要听外边的话,没什么可信度。他们还传,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不是吗?”素锦大为震惊,又好奇道:“那你是什么来的?”
东华道:“天道化生的灵胎,在碧海苍灵的大泽里受日月灵气滋养出来的。”
素锦点点头。
东华能把她从温泉池子里捞出来,又这样耐心解答她的问题,素锦对他的戒备也就暂时放下了,但还是纠结那个问题:“所以,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这架势,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东华却是指了指她,面不改色道:“衣裳。”
素锦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全身只披了东华的一袭紫袍,现下因她坐起来了,领口敞开着,昨夜在温泉里身无寸丝,现在也是这雪白躯体,自是只挂了一袭外袍,松松垮垮的。
若是以前,素锦定要手忙脚乱且含羞带煞,粉面如桃花了。但历过百世情劫,对男女之情,床笫之事已是熟稔。且她是女子,投胎不少次都是地位卑贱的女子,世人所重的贞洁清白,纯真少女,她一样都不占。就是这样,才身如浮萍,受尽世人的冷眼,一生坎坷。
就是现在,要她做出个媚态来勾引人,也是信手拈来。
现下,在东华面前,也是淡定自若。不过是一副仙体皮囊,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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