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似乎还是不甚满意,恨不得打个飞的过来耳提面命。男人轻叹气,打算认命,身旁伸过来一只瘦削的手,从他手中拿过手机。
“爷爷,我是蔻蔻。”她关掉免提,手机附在耳边,一边听还时不时点头。
“好,我们明天就回家,飞机还没飞但已经快了,嗯。”
封晏撑着脑袋扬眼看她,嘴角不自觉啧声,真不知道跟个脾气在臭水沟里滚一圈的老头儿有什么好聊的。
“喏,给你。”手机在手中灵活的转过一圈回到封晏的手中。
封晏半懒着身子,兴致缺缺:“爷爷说什么了?”
兮也淡淡道:“让我们早点回去,让你回去准备好护膝。”语气倏然有些怜悯,想了想这事儿也是因为自己,她不是那么不知恩图报的人,这罚没理由让他一个人受。
片刻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放心,我陪你。”
“我陪你跪祠堂,毕竟这事儿是我的问题,不能让你
白替我顶罪。”兮也翻着某购物app,一边问:“要不要买两对好一点的护膝?”
手指快速在屏幕上划拉着,见封晏不回答,存疑转过头看他,就见他木然的盯着桌上的杯子发呆,岿然不动。
“你要什么颜色?”兮也拿着手机屏幕在他面前晃了晃。
“跟你一样。”也不知道他是看了还是没看,兮也收回手,下单了两对护膝,裸粉色的。
飞机起飞许久,机窗外夜色浓稠,地面上灯火明明灭灭,突然想到什么,封晏转头,沉声问:“进修有没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似是聊天攀谈般随意。
极少有人会关心自己的这些事情,现在突然被提起来,倒一时也想不起什么来。
她双手环抱,沉吟片刻,“倒是碰到一个不错的对手,棋艺很有水准,不在我之下,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碰到了。”话里不免还有些惋惜遗憾,能让她称赞的说明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封晏点点头,斟酌着开口:“女孩子?”
兮也摇头,“师兄,人挺好的,比我段位高,不过可惜了不是专业棋手。”
话音甫落,封晏的眸色渐深,眉峰微蹙,像是滴了墨一般氤氲开来,染了一池净水。
强压下心里的挣扎,他摩挲着手指,淡瞥过来语气平和:“回去和我下一盘?”
兮也有些讶异,“你不是不下了么?”这事儿说起来跟自己还有点渊源。
小时候能和兮也讲上两句话的除了倪尔就是封晏了。
倪尔是个黏人精,自觉会去找兮也玩,而封晏是少有能和她下上两盘棋的人。那时候长南巷里他们是邻居,也算世交,常常聚在一起,兮也虽比封晏小了六七岁,但也是点头之交。
兮也不说话是天性使然,而封晏那时候正是学生时代喜欢耍酷叛逆的年纪,觉得不说话是一件很有个性的事情,两个不说话的人放到一起憋不出一个屁来。
长辈们让封晏照顾她,可兮也又只知道下棋,有人的时候跟别人下,没人的时候跟自己下。封晏只觉得小孩子这样就太不可爱了,决定逗逗她,刚巧他小时候也被老头儿逼着学过围棋。
他就跟她下了个赌局,谁输了就要被棋子弹一下,一开始兮也不同意,
觉得这是亵渎了她喜欢的围棋,可当时毕竟只是七岁的小屁孩,让封晏那么一忽悠也就同意了。
结果没想到兮也这小屁孩这么当真,第一把就赢了他,一个小女孩手劲大的不行,一颗劣质棋子就留下了封晏如今额角的细微的疤。
因为这事儿兮也被罚了两个礼拜的抄经书,本来封晏还觉得这对一个小孩怪残忍的,想替她求个情,结果爷爷一拐杖让他陪着兮也跪了两个礼拜的祠堂。
封晏一听到兮也这问话,脑海里就浮现出当时的画面,简直不堪回首。
“下,怎么不下。”他曲着尺骨茎突的手,轻哂:“这是觉得我不如你那好对手了?”语气里不难听出有些微自嘲和挑衅。
兮也不自觉皱了皱鼻子,总觉得这人在内涵自己,内涵她不公平对待么?那就回去让他见识一下公平呗。
“没有,下,我一视同仁。”她可从来不搞特殊,绝对给他想要的公平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