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是历经两朝的老臣,当知道先帝早有征高昊的打?算,可为什么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前朝的教训。先帝曾说?,前朝拿不下高昊,正是因为海军不利。”
“先帝曾向老肃王请教,老肃王说?,欲取高昊,必须先拿下扶木。”
朝地三?国互为犄角,高昊背靠着扶木,进可攻退可守,还能从海上支援,甚至向倭人求助,而常年善于陆战的大秦军队,确实在水师上不甚擅长。
永茂帝甲胄在身,看着面前跪着的老臣子,已经六十多?岁的人,连日征战下来,疲惫不堪。
“陛下,这不是倭国的楼船。”
海战的惨烈远胜于陆地。自海战以来,他便发现,倭人楼船速度虽不如海匪快舰,但楼高船大,火力凶猛,而倭国离汉安最近的地方?,不过半天的路程,他们以有限的屯兵,既要封锁海上,又要增援陆上,实在捉襟见肘。重舰巨炮轰杀之下,稍小的舰船立时便会被?打?得四分五裂。卫国公依仗灵活机动的小舰分割开倭国楼船,想要登舰作?战,被?大船一撞,小艇立时四分五裂,船上的人全部掀入海中。
倭人根本没有这样?的楼船。
以他的判断,如今在远威海打?的,是占据流求的翁海。这一支海上巨匪从前朝开始,就依仗船坚炮利之势,和倭国、罗刹国、朝地三?国互有贸易往来,乃是海上的无冕之王。不过两天时间,卫国公手下八千战舰已折损到只?剩五千,而远在东南的儿子宁和时
那里?,一封求援的战报都没有发过来。他深知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格,绝不会如同水军的传统做法一般,和海匪打?默契战,因此?更加忧心如焚。
“太宗在时,就将东南水师交于老卫国公,为什么?因为老卫国公在东栾王庭效力时,对着大秦的铁骑,也未曾低过头,每场仗都是死战到底。东栾王庭称臣,老卫国公为太宗赏识,镇守东南沿海,一辈子没让海匪上过岸。”
“宁家的人,便是从老卫国公,到老周王妃,都是站着死的性格。而如今,你?看看这东南的水军,看看你?宁家的子弟,可还有一个敢梗着脖子死战不退的?”
“朕知道你?们有顾虑,你?们有苦衷,难道老卫国公没有?朕即位以来,对霍家如此?优厚,难道你?们这些人老成精的人看不懂朕的用意?”
“可是陛下,我军已无后手,而东南如今形势,松江口一旦被?破,直入姑苏江宁等地,靠着陆上是防不住的。”
永茂帝俯看着这位老臣,马鞭指向远处的黑江口:“海运即国运,古人说?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如今,卫国公是想要挟百姓以慑天子吗?”
卫国公冷汗直流,顿首于地面。
“你?该庆幸,你?不止一个儿子。要不是念你?确实不知情,要不是老王妃求情,要不是宁和时还在东南死战,你?有几个脑袋都已经砍了。”
“去!把宁家的旗子给朕竖起来!朕要看看,你?宁家的骨头还在不在。”
“朕,要让高昊无路可退!”
卫国公一身的血污站在船头,如今,无路可退的是他。
茫茫大海中,卫国公集结了最后的力量,疯狂向倭人楼船发起冲击。他佩剑所指,船头旗语官挥旗发令,战舰上的劲弩猛射,一波箭雨掠过,碗口粗的弩箭将倭国楼船上无数士兵连人带武器钉在甲板上。而倭国楼船亦露出炮口,雨点般的火炮弹打?在大秦水军的舰队上,炸得船体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一时间,黑江口如同人间地狱。
谢寒蝉早间身体不适,便派人去族学告假休息,本来已经睡下,忽然听见外面有声音,红缦进来禀报,是裴沐求见。
“老周王妃没了。”
裴沐拿出一
只?金盒:“这是同命蛊,蛊虫是雌雄一对,生死同命。人所共知,同命蛊对人无害,白蛮用来给病入膏肓的老人抚慰痛苦,十分有效。我那日在老王妃身上留着雌虫,如今我手中的雄虫已经死了。”
谢寒蝉亦知道同命蛊的用法,将金盒打?开:“雄虫死了多?久?”
“起码三?个时辰。”
裴沐神情严肃:“我本想着,马上就能接到消息,已经在准备吊唁之事,但……已经这么久过去,没有任何消息。”
谢寒蝉抬起头看着她。
老周王妃过世,是大丧,应立刻呈报宫中,然后由宫内和礼部共同主持发丧。
“你?是说?,有人故意瞒着老王妃的死讯?瞒着干什么?有什么好处?”
裴沐摇头:“这些朝堂之事,我看不懂,不过我能肯定的是,老周王妃已经死了。”
谢寒蝉低下头片刻,吩咐红缦:“准备马车,我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