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身份、经历、社会关系全部经得起推敲查验的间谍,像这样的高精尖端人才,日本人每培养一个也要付出高昂代价,又怎么可能一股脑的全往一处撒?
所以这批人当中,就算真有间谍,充其量也就混入一两人罢了,其实别说一两人,就算全都是,真到了延安根据地,还怕他们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而这也是顾一白对江浩然深信不疑的主要原之一,假使这个人真有问题,就不会蠢到通过这种方式往延安楔钉子了。
延安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再说了,倘若此人真的居心叵测,也就不会无视自己的青睐,三番五次拒绝招徕了,这可是打入组织内部的绝佳机会,可比往延安撒网靠谱的多。
想到这里,顾一白不再犹疑,朝着江浩然就是深深一躬:“道长大义,英雄壮举,振奋人心,令人钦佩,请受顾某一礼!”
“诶,顾先生,使不得,使不得啊。”
江浩然见状连忙起身回避,道:“这都是我作为一名中国人应该做的,我相信任何一个有血性、有良知、有担当的中国人处在我的位置,都会毫不犹豫挺身而出的,所以在下实在当不得先生如此大礼啊。”
“道长太过自谦了。”
顾一白叹息道:“如道长这般能在鬼子腹心之地都能杀个七进七出的英雄人物,如果都说当不得,那试问天下间还有谁能当得?
唉!倘若我华夏儿女每个人都能如道长这般心系天下,情系苍生,这国情又何至于崩坏至此?”
聊到这里,话题明显变得有些沉重,一时间,两人都是静默无言,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
良久,顾一白回过来神来,不由愧然一笑道:“这人啊,一旦上了年纪就忍不住多愁善感起来,倒是让道长见笑了。”
江浩然邀请顾一白重新落座后道:“先生心忧国事,志存道远,如果每位共产党人都如先生这般,那当真是国家民族之幸,黎民百姓之福了,我又怎会见笑呢?”
顾一白笑着摆摆手道:“你我之间不必客套,你说的事情,我刚才经过慎重考虑,觉得是件好事,这些人身份特殊,交给组织也好,等到战争结束,她们就是日本军国主义在中国犯下滔天罪行最有力的指控者,不容小鬼子有丝毫抵赖!”
江浩然倒是佩服顾一白的先见之明,意有所指道:“所以,最好办法就是把他们都留下来,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我们大中华最是好客,还不差那几颗子弹,免得日后再打什么口水仗!”
“说得好!”
顾一白激动地一拍桌子,道:“道长的话,实在是对顾某人的胃口,简直都说到人的心坎里去了,只可惜你我没有并肩作战的缘分,否则如果能在正面战场上联手对敌,想必也能成就一段佳话。”
江浩然笑道:“这批幸存者当中倒是有不少好苗子,如能得组织培养,我相信不管是在正面战场还是隐蔽战线,都能发挥不可估量的积极作用。”
“是的。”
顾一白认可道:“在根据地,知识分子可都是些宝贝疙瘩,这批女学生过去了,相信日后定能有所作为,不负韶华。
便是那些风尘女子,一个个能歌善舞,也是些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只需稍加教育引导,便可进入赤色宣传队,一展所长,大展身手,为战士们鼓舞打气,为党宣扬政策宗旨,彻底和过去划清界限。”
见顾一白连怎么安排都已经想好了,江浩然终于放下心来:“将她们交给组织,我也就放心了,上海终究不是久留之地,能在离开之前了却这桩心事,我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道长要去哪里?”
“去重庆。”江浩然不假思索道:“如今日军风头正劲,如日中天,租界的这群洋鬼子恐怕挡不了他们太久。
假以时日,租界只怕还是要落到鬼子手中,所以早在数月之前,我就劝说唐先生变卖租界产业,着手布局重庆了。
如若不然,等到日本人撕毁伪装,不宣而战,武力侵占租界、摧毁旧有格局、大肆掠夺和侵吞租界资产之时,必将蒙受不可估量之巨大损失。”
“有道理。”
顾一白对上海租界的未来也并不看好:“日本既然能够无视国际公约,罔顾国际社会反对,在南京酿造惨无人道的惊天血案,那么自然也能够无视英美等西方国家反对,罔顾这些国家的利益,武力侵占租界了。
这一点,从日本人在公共租界大肆抓捕我们就足够看出端倪了。”
“是啊。”
江浩然点头道:“所以这也是我打算将这批南京幸存者移交给组织的主要原因,当然,我也不能让组织白忙活,这里是我针对组织实际列出的一份物资清单,请顾先生过目。”
江浩然说着,从袖口中取出一张信封,递给顾一白道:“顾先生,请打开看看吧。”
顾一白略带诧异地接过信封,随即将之打开观看了起来,但他的呼吸很快就变得急促起来,满脸动容道:“江,江道长,您,您这是……”
江浩然很满意顾一白的反应,这说明他精心准备的这份大礼远远超出了对方预期。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是我对组织的一点心意,请顾先生代为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