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琢玉恍若没听见一样,依旧左右摆弄着自己的木雕摆件。她脸上洋溢着愉悦,手脚也轻快了起来,木雕在她手里逐步精细,添砖加瓦。
树下人本就被花伞遮住了看不清样貌,可谢琢玉偏要将蹲在地上的小木人脸上惊艳之色刻画出来,折断之簪藏于袖。
众人便又对举伞人产生了更大的兴趣,究竟是何等的绝色美人?
谢琢玉看着这一件‘桃林拾忆,举伞人与树下人相视而笑’的成品,心里满意地点点头。
那伞下人才是她最偏心的,“小娘子的样子,除了我,谁也不给看!”
木雕亦是如此。
这一场雕工大会结束之时,由各位场内执事将作品盛到匠楼,再有今日的几位座上宾客评出前三甲。
结果出人意料,那北方来的大家匠师之后据说连木头都裁不好,成品最后还是一副毛刺的模样。
谢琢玉被请到匠楼二楼茶水间休憩,听得了隔间外的小厮嘴碎的话语。
“还什么出身北方世家的匠师之后,依我看,连裁木都做不好,徒有虚名,以讹传讹!”
“喂,要我说,这匠师后
人自小就熟知木属,每逢雕木都是用的下手打磨好的木料,又怎么会知道真正的匠师是什么都会的呢。”
“啊这……你说得对!精通不算什么,要集百家之长,最终游刃有余才是匠师所具备的。”
“嘿啊,那你说这今年的雕工魁首会落在谁的头上?”
谢琢玉歪在椅子里,背靠木窗门,眼神虚无。她将全身心就放在门外的小厮的对话上,完全不参与屋内其他匠师之间的交流和吹捧谦言。
听见“魁首”二字,她来了兴致,正欲再听,就看见门倏然打开了。
穿绿松袍的执事笑着说:“让各位匠师久等了,今年的雕工大会的前三甲已评出,还请三位匠师移步三楼。”
谢琢玉打起精神,整了整衣冠,她不像别人那般装模做样明明心里激动却非要装出一副淡然,这么想着,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话音刚落,眼前几十人齐刷刷的看向她。
谢琢玉挑眉,放下自己踩着椅凳面的右脚,施施然站起了起来。“谢琢玉?”她突然重复一句自己的名字,紧接着在众人携带审视与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又道:“就是我啊。”
她先执事一步出了茶水间,提了提装着“家当和吃饭功夫”的腰带,昂着头走上了楼。
其余匠师们皆无法理喻她的意思,沉默中乍然一人出言:“这位同行年纪轻轻便得了雕工大会的魁首,想必是有真才实学之人,我等惭愧。”
有一人言,就有二人语,尴尬的静场逐渐在夸赞声中恢复热闹,嘈杂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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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琢玉上了匠阁三楼,却不见其他人在。只有一老者坐在窗边,静静品茗。
她心道:“匠楼,雕工大会,都与传闻中的程老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人不会就是那什么程老吧。”
桌上放着一杯茶水,还有一盏阖盖的茶,以及她的作品——一盆赏花林与树下二人。
谢琢玉作揖以示敬意,老者邀她入座。
还没等谢琢玉试探询问,这老者就道:“我早年名声不显,后因经营生计还算不错得了大伙的美称唤作程老。匠师可叫我老程牙。”